地下室內。
    男人不敢閉眼，閉上眼全是顧雲的模樣。
    隻要一閉上眼，滿眼的血紅便洶湧而來。顧雲渾身都是血窟窿，鮮血淋漓地站在那裏，那雙溫潤的眼睛失掉色彩，黯然無光。步履僵硬蹣跚，一步步地走向他。
    “大叔，”靠在身邊的人突然出聲，“我覺得他不會殺了我們。”
    “嗯？”男人猛地回頭，將視線放到少年那張精致的臉上，伸手攏住他的肩，整理他身上的毯子。
    少年抹去耷拉額前的金發，眨了眨碧色的大眼睛，“他給了我們毯子，還開燈。”
    “嗬……”男人好笑地捏住少年的鼻頭，“他一開始便是用傷害你的方法，接近了你，所以永遠別對這種人抱有幻想。”
    下午放男人回地下室的時候，顧狼塞給他兩床毯子。就連黑漆漆的地方，也有了可以照明的東西。
    少年側開臉，擺脫捏住鼻子的手，不滿地癟起嘴，兩片薄薄的嘴唇已經恢複正常，“大叔，你太悲觀了。”
    “是你太樂觀。”男人伸出食指在他麵前晃動，壓低嗓音，故作神秘道，“萬一他是個變態食人魔，要把我們養肥了再吃……”
    “嘖嘖嘖……”少年縮進毯子，蹙緊兩道纖秀的眉，連連咋舌。“大叔，你叫什麼。”
    “我……”被問到名字，男人本能地警覺起來，收緊拳頭，攥住毯子一角。
    他是個孩子……何必這麼警惕。
    男人嘿嘿笑了兩聲，打破遲疑帶來的尷尬，“王戾”
    “王戾……”少年念出剛知道的名字，清透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我，“我叫葉念，這樣我們也算生死之交。”
    葉……男人盯著葉念的臉，“你父親葉泉？”
    葉泉，當年替顧雲辯護的律師。
    在庭審的時候，手上有利於顧雲的證據，但卻沒拿出來。以至於顧雲一個人背上洗黑錢的罪名。
    綁架葉念，他是想將涉及當年案件的人全部都挖出來……
    “大叔，你認識我父親？”清冽的聲音打斷了男人的思緒。
    認識？何止認識……男人笑著揉了揉葉念的頭發，“葉先生，那麼厲害正義的王牌律師，我怎麼會不知道。”
    “當然！”說道父親，葉念神采奕奕，眼底全然是崇拜之情，他挺直腰板，“他可厲害了，從來不接違背良知的案子，絕對不會讓好人被冤枉。”
    “葉先生可是正義凜然，現在少有這樣的律師。”男人將視線放到地下室的門上，麻木地回應葉念。“或許明天，你父親就會來救你。”
    “是啊……”葉念重新窩進我懷裏，嗓音發悶，“大叔，我想回家。”
    “叔叔也想回家。”
    葉泉……
    夜正濃，江麵騰饒著一層清淺的水汽，霧化城市閃爍的霓虹。
    一家咖啡館內，悠揚的小提琴曲柔化了秋夜的寒涼。充滿和風氣息的咖啡館，被木質格柵分出一間間相對隔離的空間。
    不起眼的角落中。
    “三天！”葉泉煩躁地扯開嚴謹的領結，眼底透著血絲，向來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他，現在有些狼狽，“小念已經失蹤三天了，這事我不能再等了！”
    “這事不能通知局裏，我會替你把葉念找回來。”坐在葉泉對麵人藏進陰影中，修長手指摩挲著咖啡杯柄，嗓音冷練沉穩。
    “他是我的兒子！現在是我兒子被綁架！我不能就這樣等下去！”葉泉有些做不住了，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
    “我已經讓人在找了，很快就會有消息。”在陰影中，隻能看見這人小部分臉，他端起咖啡，湊到唇邊，“綁架他的人是顧狼，這事不能通知局裏，否則我們的事會曝光。”
    “碰——”葉泉突然出手，揮去這人手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汁液撒了一地，也在對方的西裝上染了一片。但位於偏僻的角落，這樣的事，並沒能引來關注。
    被濺一身的人並不生氣，抓過一張餐巾，斯裏慢條地擦拭身上的汙漬。
    葉泉意識到自己失態，勉強壓低嗓音，緊握的拳頭抵在對方的胸口，“安全局，我不管，如果小念有個三長兩短，我一樣會把十年前的事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