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多，沈靜司回到辦公室。談湛和文樂、楊澤向他彙報這半天的調查結果。
    常盛公司確實非常可疑，作為一家製作電視劇、電影道具的公司，常盛在業界內非常有名，訂單接到手軟的那種。因為他們的道具非常非常逼真，有的時候甚至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騙過一些可能不是特別專業的鑒定師，尤其是在珠寶、鑽石、古玩這幾方麵的道具。
    正是因為逼真到了這種地步，所以很多追求質量、注重細節的良心劇都會從他們這裏租用、購買道具，甚至有一些國外的劇組也都慕名而來。
    但是從專業角度分析，談湛和楊澤都覺得如果造出這麼逼真的道具花費的成本必然非常高。而這些高成本的道具並沒有限製是租用還是購買，而購買的話價格也不算很高，這樣就很有可能造成“入不敷出”的情況。
    沒有哪家公司會一直做虧本生意，現在就連虧本的慈善機構都少了。所以如果徐百川不是傻子，那就代表他還有別的進益。
    但調查結果顯示，徐百川真是個“一心一意”的人，在這個做誌願教育機構都會兼職做房地產生意的社會，他的名下竟然真的隻有一個道具公司，那麼看來他的灰色或者黑色收益應該不少。這些東西查公司明麵上的賬目很難查出來，隻能看銀行流水，但是在沒有相應的證據和文件的時候銀行也不會那麼配合。
    沈靜司給三人分配了工作，文樂黑進徐百川極其家人的賬戶，楊澤去遞交申請同時搜集相關資料，談湛則要想辦法打進常盛公司內部從內部進行調查，相信公司裏麵總有些員工知道點隱秘的事。他們也不用擔心這樣做不合規矩，在很多時候他們小組都會有一些特別的權限，比如先斬後奏。
    組員們各忙各的，沈靜司也帶著藍鑽去了一趟總部。總部有最先進的儀器，那些技術人員可以通過對人造藍鑽的分析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因為藍鑽的人工製造過程要求很高，因此也是最容易留下痕跡的贗品，這可以幫他們大大縮減範圍。
    鑒定結果至少要一個星期才能出來，等待的過程也是必要的。
    沈靜司從總部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看了看星空，估計了一下時間，大概在七點鍾到九點鍾左右，然後根據他到總部之後做的那些事情花費的時間扣減來算現在應該八點前後。
    拿出手機看了看，恩，八點十五分，還有二十一通未接來電，都是秦陽的手機號。除此之外還有十來條消息，大都是秦陽問他在什麼地方，然後就是文樂的消息，說秦陽一直在找他，很擔心。
    沈靜司給秦陽回了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電話另一頭是秦陽的聲音，沈靜司很容易就能聽出對方聲音中隱隱壓抑的著急和擔憂。
    “靜司？在哪？”
    “剛從總部出來，手機靜音了沒聽到電話。”
    “沒關係，沒事就好。”秦陽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總部在哪裏，呃，你也不用告訴我這個，就說你現在的位置，我去接你。”
    “為什麼？”
    “……恩？”
    “為什麼要來接我？你知道我有手有腳，我能自己回去，不管是坐車還是開車。”
    這話一般情況下都是鬧別扭的人說出來的話，帶著賭氣的意思。但秦陽知道沈靜司絕不是一個會賭氣的人，因為沈靜司不會把情緒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所以……這是他內心的真實疑問？
    “靜司，現在時間很晚了。”
    還不到八點鍾，這怎麼能叫晚？
    秦陽似乎發現這樣不是很有說服力，“我的意思是自從我們住在一起你回家的時間都比較早，相比較而言今天算晚的，我不是很放心，當然我並不是懷疑你的能力，隻是……很多時候關心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參考對方是否有照顧好自己的能力，這是一種很自然的感情表達，不管是親人之間還是朋友之間。”
    秦陽耐心的解釋讓沈靜司平靜了很多，想了想他說道：“你可以過來找我，打車過來，然後我們一起打車回去。”他隨口說了馬路對麵一個咖啡館的名字，然後準備過去等著。
    秦陽看著已經掛斷的電話納悶，為什麼要打車？自己開車不是比打車更安全？可惜他沒有機會問出來不過一會見到人的時候他可以再問。
    最終秦陽還是沒隨便打一輛車，他叫張秘書開車過來，主要還是因為想到現在沈靜司的手上有案子，而能交到靜思手上的案子背後的嫌疑人一定都非同尋常，任何時候都要提高警惕，安全為上。
    半個小時後，張秘書開著車送秦陽到了咖啡館，這裏的布置仿照西歐園林景觀，不管裏外都給人一種置身於星光挑灑的林蔭小道的感覺。
    沈靜司就坐在咖啡館外麵的藤椅上，研究著木質圓桌上的刻痕，在邊緣處很多刻痕都是人們故意留下來的，有的是表達愛意的甜言蜜語，有的是對某事或者某人的祝願，很多很多。
    僅僅是從這些刻痕沈靜司就能得到很多信息，他可以大體判斷出留言人的個性或者性別，當時是處於什麼性質的事件背景下，這些事情雖然無聊但是可以幫他打發等待秦陽的這半個小時。
    秦陽扶著車門走下來，他身上還穿著西裝襯衫，即使是最普通的白襯衫、黑西裝也穿出了一種精明俊朗，並非是因為那昂貴的布料或者得體的剪裁，僅僅是秦陽這個人，隨便往哪裏一站就能吸引絕大部分的目光，他就是“成功”和“紳士”的代名詞。
    沈靜司坐在那裏已經是美人如畫，再加上一個風格成熟魅力的秦陽，那簡直就是吸睛的二次方。
    秦陽沒在乎周圍的目光，他隻是溫和地微笑著對沈靜司說道：“靜司，該回家了。”
    沈靜司毫無異議地站起來走到車門邊上，“你先進。”
    秦陽沒問原因，笑了一下就先彎腰坐了進去。沈靜司緊隨其後。
    張秘書從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他敏銳地感覺到氣氛有點奇怪，此刻隻想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陽感覺有點擠，當然並不是因為車內的空間太小，實際上這裏空間充足，甚至他們的麵前還能放一張小桌子然後在上麵擺些吃的還有酒。
    他感覺擠是因為沈靜司正貼著他坐著。兩人一同坐在後排的機會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在駕駛位一個在副駕駛位。雖然他們坐沙發上的時候也離的很近，但他肯定絕對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麼近。近到隔著薄薄的褲料他能感覺到沈靜司身上的溫度。
    但是為什麼？明明還有足夠的空間，為什麼靜司要緊緊貼著他坐著？
    “靜司，下午發生了什麼事？”
    鑒於他們中午相處的時候還好好的，最起碼沈靜司沒有像現在這樣緊挨到幾乎擠成一個人，所以秦陽覺得應該是下午發生了什麼事影響到了沈靜司，而實際上能夠影響到沈靜司的事情真心不多。
    沈靜司的表情動作都很正常，隻是整個人的神態都懶洋洋的，看起來就像在晴朗的冬日躺在蓋著毛氈的白菜堆上的貓。
    “恩，見了一個當事人，他手上有一顆仿天然藍鑽的贗品，然後……”
    “不，靜司，”秦陽平靜而溫和地打斷對方的話，“我不是問你工作的細節，”他將手自然地搭載沈靜司的腿上，“我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影響了你的情緒。”
    秦陽的眼神很純粹，有擔心和在意，但似乎無關男女感情或者欲望一類的東西。
    沈靜司心裏好像突然在一瞬間放鬆了，他猛然意識到其實自己根本不用在意唐憲的話，他跟秦陽以何種方式交流或者相處，那都是他們兩個的事情，如果秦陽可以很淡定很平常地麵對這些，那他也可以。
    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或者說那些所謂的“正常人的相處模式”，Whatever，他才不用管這些，秦陽也從來沒像其他人那樣希望他能稍微懂點人情世故，所以他不用太在意他們躺在一張床上是不是隻能睡覺這一類的問題。
    “沒什麼，我很好。”
    沈靜司的聲音明顯輕快了不少，秦陽也聽出來，雖然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至少目前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不過沈靜司最終還是沒有往邊上挪，他都已經不再想那些正常或者不正常的事了，那又怎麼還會想著自己和秦陽是不是太近？更何況現在這種半靠在秦陽身上的姿勢讓他覺得非常舒服。
    秦陽也沒計較，他從來不去衡量自己對沈靜司的包容和照顧到底有多少，或者說底線在哪裏，隻是盡自己努力地讓這個人在任何時候都覺得舒坦。
    “晚上想吃什麼？”
    “簡單點，你今天也很累，培根三明治？”
    所以這是“沈靜司試”的體貼？
    “可以，”秦陽邊笑著邊撥弄了兩下沈靜司耳邊的頭發，“但我保證會把培根煎的非常美味，睡前再來杯牛奶，有助於提高你的睡眠質量。”
    沈靜司點點頭，然後又恢複了他寡言少語的樣子。
    張秘書作為司機全程保持沉默，如果不是為了聽其他車的鳴笛聲也許他希望自己是個聾子，雖然聽到這些老板的“私事”感覺非常新奇，同時讓他覺得高高在上、神一樣的老板其實也有“感情”生活，這點好像更有人氣了，但同時，被動地聽到這些信息說不定還有一定“危險”，“好奇害死貓”這句話可不是全然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