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爺子在進門前，回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自家孫子一眼。
    朱子高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默默地跟著走了進去。
    朱老爺子歎了口氣，怎麼就養了個這麼不省心的孫子？
    也是他的大意，讓朱子高在失去母愛的情況下，沒有好好地照顧對方。
    那時候的朱老爺子還在位子上，任務一件接一件，根本無暇顧及自家孫子。
    而朱父朱浩林更是在朱子高的母親去世後沒多久娶了外麵懷孕的楊雲露。
    朱子高爹不疼娘不愛，哪怕有著朱老爺子的寵愛性命無憂，卻也沒有人能顧得上他，於是不知怎麼樣的，就養成了這樣一幅性子。
    楊雲露母子有意養歪他，養歪倒是養歪了，但鬼點子沒養出多少，養出來一個傻腦瓜子，任人算計而不自知。朱老爺子歎了口氣，若是當初他早點卸任，好好照顧自個的孫子，也不會讓朱子高變成這副德性了。
    好在現在還來得及，孫子還年輕著，這一次的教訓也總算讓他的叛逆收斂了不少，不用著急，慢慢來總會讓自家的孫子好起來的。
    若真是不行，那他就狠心一點，把孫子丟進軍隊裏去操練。
    他就不信了，憑他朱家的種，還不能在部隊裏混出頭來，不需要他做什麼首長，謀個連長總好吧！
    顧言被朱老爺子拉著手進了朱家的飯廳課桌前坐下。
    煮飯阿姨已經做好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顧言這時候才發現，這個院子裏並沒有朱浩林，楊雲露和朱子成三口。
    “人老咯，喜歡清靜，我自個搬到這個院子裏，有子高這個孫子陪著我，也沒啥好求的了。”
    原來是朱老爺子自個搬出來外麵住了，還讓朱子高跟他住在一起。
    這樣一來，楊雲露母子想要算計朱子高的機會就少了。
    顧言不得不為朱老爺子點讚，隻是不知道朱老爺子這份庇護能維持多久。
    上一世，朱老爺子似乎是兩年後就去世了。
    顧言都已經和家裏的關係不好，離開了大院，對大院的事情也不太了解，具體是不是那個時候他也不記得了。
    也隻是後來聽人們提起才知道。
    而朱老爺子這個與他對比都是天上地下的人物，有從未見過麵，顧言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如今回來，倒是有些後悔自己疏忽的態度，若是能多注意一下朱家的消息，或許朱子高就能過的更好一點，不會走向上一世的道路。
    算了，想那麼多做什麼？
    他能做的已經做了，自己的事情還沒搞定呢，什麼時候把霍以琛拽進懷裏兜著走都還不知道呢，哪有那麼多的時間關注朱家的事情？
    顧言很快就放下了朱家的事。
    四人圍坐在一旁吃飯，朱老爺子和顧言相談盛歡。
    朱老爺子言語之間，除了表達對顧言的感激之外，還有愧疚之意。
    顧言不是在這種地方小氣的人，自然是選擇原諒他們啊，不原諒咋辦？以朱子高那直性子，不是纏著就是再請一頓飯，量那家夥也想不出什麼好點子來。
    隻是朱子高和陳曉燕就吃的有些不是滋味呢。
    全程下來，陳曉燕都沒有受到朱家的歡迎，甚至還被排斥在外。
    而朱子高則是不敢跟顧言說話，也不敢跟陳曉燕說話，怕惹惱了爺爺和顧言，於是一直蒙頭吃飯，那個所謂的道歉也就在這樣尷尬地氣氛中消失不見。
    朱老爺子發現顧言這個人說話真的很有風趣，聊著聊著，就不再是因為孫子而喜歡顧言了，反而被顧言的能言善道，博學吸引。
    顧言這個年紀的人，跟他一個老頭子說話不但不覺得悶，反而引得朱老爺子連連展開笑顏。
    同時，朱老爺子還發現顧言的行為之舉，言語之間都有一種坦然自如，灑脫又沉穩自信的感覺。
    哪怕是麵對他這個活了三分之二壽命的老頭子也一樣談笑風生。
    朱老爺子遺憾地歎了口氣。“誒，我孫子，要有你一半，我就知足了。”
    顧言可不認為朱老爺子是在損自己孫子，於是道：“子高也是個好孩子，他單純率直的性子很可愛呢，誰對他好，他就掏心掏肺對誰好，在這樣的變化的年代裏又能可貴。況且，子高現在年紀還小，等以後長大了，有朱爺爺在一旁管教，遲早會跟朱爺爺一樣，成為一名出色的英雄。”
    朱子高聽到顧言的話，雙眼一亮。
    原來顧言這麼信任他。
    心裏有一股暖暖的流淌過來，之前尷尬憋悶的感覺不在了，反而在看向顧言的時候，眼睛亮亮的，一副求誇讚求繼續的狗腿樣，朱老爺子見他那副樣子，不忍直視。
    朱子高也是被顧言三兩句話感動了，從來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也從來沒有人這麼直接在他爺爺麵前肯定他，哪怕是他最喜歡的陳曉燕，也隻是安慰他，但並不信任他，也不覺得有他有什麼了不起，這些朱子高都能感覺得出來，所以朱子高提不起勇氣去跟對方表白。
    如今，顧言的話，就好像一條夏天裏流淌在心間的清泉，舒適透了。
    朱老爺子笑了，自家孫子自家清楚，好與不好外麵怎麼說都無所謂，但是不管自己怎麼損朱子高，卻見不得別人說他半句不好，於是聽到顧言這麼說，他自然是高興地合不攏嘴，“你這嘴，跟誰學的。這孩子我自個的孫子，我能不清楚他有幾斤幾兩？”
    “朱爺爺說的是，子高怎麼說，都是您的孫子，您能不知道他的好？這些，哪用得著我來說！”
    ……
    看著兩人說的投機，越聊越深入。
    陳曉燕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朱老爺子從未這樣對待過她。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和朱子高一起學習，一起玩鬧，朱子高的成績也提升了。
    那時候的朱老爺子雖然沒說什麼，卻也不會這麼排斥，也很慶幸自己讓朱子高的成績變好，還感激她給她提供了不少方便，讓她少走了很多彎路。
    這一世，她隻是提早來了大院，從回憶中得知朱子高的那個時候的大概動向，天天都在那裏盼著等著。
    就隻是為了早一點回到大院，早一點遇見他們，重新開始，這一世不再是那麼失敗。
    可是，她不就提前了幾個月而已，為什麼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朱老爺子處處防備她，別說方便了，能不暗地裏阻撓她就不錯了。
    現在她來到這裏吃飯，更是一句話都不肯對她說，陳曉燕越想越委屈，眼睛紅紅的，差點就哭了出來。
    顧言發現了陳曉燕的不同，看向她。
    他的視線看過去，桌上的兩人也跟著一起看過去。
    朱子高頓時一驚，“曉燕，你怎麼呢？怎麼哭了？”
    陳曉燕見終於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卻不知為何更加委屈，抽了幾口氣道：“沒，沒什麼，隻是沒胃口而已。”
    朱子高想說什麼安慰的話，朱老爺子卻先一步冷哼一聲，“哼，我朱家的飯菜，既然不和你的胃口，怎麼不早說？不喜歡就不喜歡，還哭上了。”
    這矯情的勁頭，朱老爺子完全看不上。
    陳曉燕頓時更加委屈，哭的更凶。
    本來沒有眼淚的，隻是紅了眼睛，現在卻流的更加厲害。
    一個人一旦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傷心落淚的時候，不管是安慰還是謾罵，那委屈勁就會一層接著一層，特別是像陳曉燕這種敏感的人，一下子就回憶起了以往受委屈的種種來。
    朱老爺子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就是因為這個顧言！
    她騰地站起身體，啪的一聲放下碗筷，轉身跑了出去。
    “曉燕！”
    朱子高怎麼都沒想到陳曉燕會突然離開。
    急著想要追上去。
    朱老爺子大喝一聲，“回來！都說讓你隻帶顧言來，如今你看看，帶了個什麼人來？好好的一頓飯，就被她給攪和了。”
    “爺爺，不是這樣的，曉燕絕對不會嫌棄飯菜的，她肯定是有什麼傷心的事情。”朱子高很擔心，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傷心哭泣，總會下意識地原諒她所有的過錯，去哄她，整個身體都扭動著，更是吃不下飯。“爺爺，我還是去看看她吧！”
    “不許……”
    “朱爺爺，讓子高去吧！不去的話，他大概今晚就別想睡覺了。”顧言突然出聲道。
    朱子高感激地看了顧言一眼。
    朱老爺子聽了顧言的話，點了點頭。
    朱子高立刻跑出去了。
    朱老爺子看著孫子的背影歎了口氣，“你有什麼想說的？”
    特意讓他的孫子離開，肯定是為了支開他。
    “朱爺爺，有些事情，本來我不打算多嘴的，但是子高這人，你也知道，性子太直，容易被人算計利用，看事情也總是按照自己看到的來，從來不去細想裏麵到底有什麼門道，所以也很容易相信人，隻要在他麵前對他好一點，他就能絕對地信任他們，對他不好，他就不信任。這些，我都經曆過了。”
    “現在，朱爺爺您阻止他，反而會讓他更加心疼陳曉燕。喜歡上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隻要在這上麵跌了跟頭，才能明白過來，我們說再多，阻止得在徹底，反而會讓他更加叛逆，到時候就不是你我能阻止得了的。”
    朱老爺子沉默。
    顧言說的話很對，可是……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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