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我睡得很安穩，我夢見了林商睡在我身邊，問我累不累。
    我告訴他，被嚇得魂都沒了，當然累。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林商已經不在床邊了，仿佛昨晚上發生的那些都是夢一般。
    然而回想到昨晚的那些東西，我心有餘悸。
    甄珍也回來了，對上次發生的事情閉口不提。
    我又一次回到了rainbow。
    這次正式看起了文件，甄珍在從旁指導，我卻一個字都看不懂。
    最後索性全部交給甄珍做。
    她也沒有多言，可能她也知道林商讓我管理這裏不過是一時起意，到底我林徵什麼也不會做。
    忽然傳來敲門聲。
    柳育居然來找我，他看著我一臉驚訝，竟然無奈的笑了。
    “林老板，我能跟你說話麼？”
    天台風有些大，我緊了緊衣領。
    柳育穿的單薄，瘦的讓我覺得心疼。
    “對不起。”
    柳育忽然開口，在我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的時候，柳育用手擋住了我唇。
    比重逢初次後還要殘缺，柳育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自嘲的笑笑，放下手。
    柳育靠在欄杆上，身後就是高樓下的行車流水。
    “我說對不起，是因為林偉盛死的時候，我沒有絲毫為你感到悲傷，相反我還挺高興的。”
    柳育第一次提起我的父親，竟是這樣的話題。
    我剛想說話，柳育又打斷我。
    “我那時候想，終於死了。”
    這兩句話，宛若刀刃切入我心。
    終於我沒有話可以說了。
    “我沒想過你會給成子浩一槍。”
    我一怔，過了很久以後才說，“我也沒想過。”
    柳育失笑，“你凶狠起來，看上去跟林偉盛一模一樣。”
    我蹙眉，“父親教育的好。”
    這次換柳育被堵的沒話說。
    “你一直以他為豪，是麼？”
    我抬眼看著柳育，他背著光，臉上的悲傷和逆光重合在一起。
    “他愛我。”我簡單的回答。
    柳育歎了口氣，然後笑起來，“你知道他愛你，那你知不知道林偉盛給你的愛裏，包含了多少人的痛苦。”
    我不解。
    “林商是不是曾經告訴你，保護並非隻是收於羽下，而是要消除隱患。”
    我茫然，這句話我並沒有聽懂。
    “林偉盛教育的好——”柳育苦笑起來，“那你滿意林偉盛教育的林商麼？”
    柳育留下一堆我聽不懂的話，便離開了。
    我沒有挽留他，因為我知道他並不會告訴我。他不告訴我，是因為他覺得我應該要自己去明白。
    晚上我呆在rainbow，因為甄珍說林商要帶我選婚紗。
    忽然有些害怕，竟還有些期待。
    莫非真要為了一紙遺書，為我大操大辦？
    百無聊賴中，有人跟我打了聲招呼。
    “喲，林大小姐。”
    成子浩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麵前，笑的異常猥瑣。
    我麵無表情，讓他大失所望。
    “我還以為林大小姐會以為活見鬼，大驚失色呢。”成子浩感慨一聲，在我旁邊坐下，甄珍伸出手，示意他坐遠點，“成先生，五米。”
    成子浩說，“我又不會吃了她。”
    甄珍依舊專業，“林先生怕你受傷，這次沒有防彈衣。”
    成子浩頓時麵子掛不住。
    他扯扯嘴角，露出個不屑地笑容，“行，你們倆兄妹，又變態又狠毒。”
    林商來的時候成子浩已經走了，同他上車以後，我開口問他，“成叔叔呢？”
    林商轉頭定定的看我，考慮了一下，才說，“哪位？”
    “成子浩的父親，成韋德。”
    經常帶成子浩來家裏，同父親商討各種大小事務。
    “死了。”林商淡淡的回答。
    我也不意外，不然成子浩這樣被林家作弄，我不知道胸口被穿了多少個子彈了。
    林商看我不繼續問，也沒有繼續說。
    然後，我們真的去選了婚紗。
    白花花的，林商卻比我走在前，一件件看了起來。
    我隻想躺在這些看上去軟綿綿的綢緞裏，並不想試穿。
    我看到一旁精致的糕點，多看了幾眼，林商便讓我過去，“別吃太多。”
    他知道林徵向來甜食過度。
    我坐了下來，看見林商拿著一張紙，跟一個像是設計師一樣的人聊來聊去，也沒人過來問問我的意見。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在林商看見我吃了第四個蛋糕的時候，終於決定走了。
    “何必帶我來。”我在車上悶悶地，雖然不是很想參與試穿，但是一點也不讓我參與總覺得有些被遺漏。
    林商簡單回答，“避免尷尬。”
    撇嘴，原來我就是個減壓器。
    最後一站我們去了民政局。
    雖然不記得是不是上一次的工作人員了，我在簽字的時候表現的非常自願，並且說了一句，“我是自願的。”
    對麵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去拍照。”
    拿到本子的時候，我還有些恍惚。
    原來終身大事，居然這麼容易。
    林商將本子收回去，放入自己衣服的內口袋裏。
    “為什麼不給我拿？”我有些不滿，林商說，“你會弄丟。”
    走出民政局，我故意走的快了些。
    回頭看了看林商，他不緊不慢的跟在我身後。
    愈發氣急。
    再轉頭的時候一頭撞進一個人的懷裏，猛地襲來的香氣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沒事吧。”
    林商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將我拉開。
    “不好意思。”林商很客氣的道歉。
    莫名覺得林商這話說的有些刻意，我抬起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
    很熟悉，卻是想不起來。
    甄珍上前同這名男子交談起來，林商拉著我就走了。
    我回頭，正好又對上他的眼。
    莫名，的熟悉。
    然而心中的不安很快就被打破，因為慶因又來了。
    林商放下手中的書，離開我的身邊走到慶因那裏，繼續談論公事。
    我不知道我該感謝慶因打斷林商滔滔不絕的廢話，還是應該埋怨她打斷了終於肯跟我說正常話的林商。
    吃晚飯的時候慶因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冠冕堂皇的坐在了林商旁邊，我的對麵。
    甄珍為她添了一副碗筷，仿佛她才是這個屋子的女主人。
    不過說來，沒準她還真是。
    “聽說你被幾隻蛾子給搞定了？”慶因忽然談起這個，一臉的嘲笑。
    捏著筷子的手一抖，林商將他的筷子給我，讓甄珍拿了另一雙給他。
    然而我還是僵直了身體。
    這種事情，林商都同她無話不談麼？
    “蛾子有什麼好怕的，不過就是——”
    “我把屎仍在你臉上你躲不躲？”我忽然開口，慶因被我打斷，有些不悅，“怎麼——”
    “你躲不躲？”我作勢就要把手裏的東西扔過去，林商沉下臉，“林徵，別鬧。”
    慶因得意的看著我，一副你扔吧的表情。
    我咬了咬嘴唇，放下手裏的東西。
    “我當然躲，”慶因不依不饒，“能躲開為什麼不躲——”
    “恭喜你，”我夾了一塊我最喜歡的冰糖蓮藕，放進碗裏，看著慶因，“達成怕屎成就。”
    甄珍在一邊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慶因也是一臉吃癟，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撇撇嘴，繼續吃。
    晚上林商依舊留在我的房間裏，盡管慶因要求留宿。
    我聽見她跟林商在走廊裏爭執，與其說是爭執，不如說是林商冷漠而慶因憤怒。
    “你難道忘了你為什麼留成子浩一命麼？”慶因聲音異常激動，我都能想象她胸口都在抖動的可笑場景。
    一米七八，發脾氣肯定不太容易。
    “你該去休息了。”林商說著就要走，卻頓住了腳步，我想應該是慶因拉住了他。
    “我求求你，別走。”
    忽然玩味的心裏一抖，我竟有些緊張。
    慶因低聲的啜泣，讓我整個人渾身冰涼。
    門外沒有任何聲音，直到慶因重新深呼吸，調整好語氣和語速，“那我先去休息了。”
    便又是踢踏踢踏的高跟鞋的聲音。
    林商打開門，差點撞到貼著門的我。
    “怎麼不去床上？”林商問我，說著就要抱起我來。
    我在他懷裏待著，悄悄地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林商察覺到我的小動作。
    “沒有慶因的味道。”鑒定完畢。
    林商把我放在床上，定定的看著我。
    普通來說，這樣昏暗的燈光，這樣熟識的兩人，本應讓整個場景充滿甜蜜羞澀的氣氛。
    而我卻開始有些不安，因為林商的表情過於嚴肅，嚴肅到我有些害怕。
    我怕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會把我推得很遠很遠。
    然而林商最終什麼也沒有跟我說，隻道了一句，“快睡吧。”
    他在我身邊躺下，把我摟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