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大批人進進出出弄明白他現在沒事兒，就是應該好好養著的時候，謝墨驍才想起來自己現在也許……恩……該怎麼形容這個狀態呢……
    如果楊悅兮在，可以給他一個詞叫做重生，隻可惜，可以給出答案的人現在恨不得躲他十萬八千裏遠，怎麼會給出答案？
    惠妃看著眼前呆怔的謝墨驍，有些擔心，單手敷上他的前額：“燒已經退了，再養幾日便該好了，這怎麼……還是叫太醫來吧。”
    剛想起身，便被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惠妃轉頭看過去，便見少年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道：“母妃，我已經好了。”
    這回呆怔的就是惠妃了。自己收養這個孩子八年，這孩子從來沒有叫過自己母妃，今兒……莫不是腦子燒糊塗了？
    想到這兒，惠妃更緊張了，反握住謝墨驍的手，急切道：“明贇，哪裏不舒服先忍忍，母妃去給你叫太醫！”
    等等！太醫不是才走嗎？
    稍微一轉腦子就明白惠妃為什麼這麼緊張的緣由，謝墨驍有些哭笑不得的叫住了正準備往外走的惠妃，聲音沙啞地道：“母妃……我沒事。”
    隻是想叫您一聲母妃而已。
    惠妃半懷疑的走回了床邊，眼中還是退不完的擔憂：“不舒服要說的，千萬別忍著。”
    “恩。”謝墨驍點點頭，問道，“前幾日您不是說家裏有人進宮了嗎，可見到了？”
    惠妃給他掖了掖被腳，歎了口氣：“那時候隻當你是發燒，就讓兮兮進宮想讓她來陪你兩日，那孩子乖巧，不會鬧你。結果她剛進宮你就暈過去了，太醫說是天花，小丫頭身子弱，我就讓人把她送回去了，結果半道上碰到你六皇妹了，被推水裏去了，這養了一段時間才剛好些。你要是想見她，過幾日再讓她來，那是個妹妹，你會喜歡的。”
    謝墨驍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半晌才輕聲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楊悅兮，木易楊，心悅君兮君不知的悅兮。”惠妃想到悅兮，不禁笑開了，“母妃跟你說啊……”
    楊悅兮。
    心悅君兮君不知的楊悅兮。
    謝墨驍這次感覺到的就不是心跳漏拍了，他感覺到的是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和胸口的疼痛。
    他謝墨驍，仰不愧於天，俯無愧於地，江湖朝野也從沒有什麼無愧於心的存在，但是他一生的愧疚，都給了兩個女人，一個是惠妃，另一個，是一個叫楊悅兮的女子。
    是不是老天給他的機會讓他回來改變這一切，給他再一次的機會，讓他挽留一些東西的呢？
    謝墨驍看了看床邊明顯還很是愉悅的惠妃。一句母妃能讓這個待自己比待親生孩子還要好的女子這般開心，看來他上輩子確實虧欠她太多了。
    謝墨驍靜靜的聽著惠妃講自己家的小外甥女有多可愛有多乖巧，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了小包子版的楊悅兮。
    該是粉粉嫩嫩的一團，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梨渦，一雙杏眼在吃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的時候會眯起來，閃著亮亮的光；受委屈了會跑去找爹爹抱大腿告哥哥們的狀，看到哥哥們受罰幸災樂禍了過後會給他們求情，偷偷給他們帶好吃的……
    每一個楊悅兮，都是那樣的鮮明。
    和自己看見的最後一眼都不一樣。
    那時候的楊悅兮靜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唇邊留下的黑血早已被她身邊的宮女擦掉，但是大紅色鳳袍上的黑色血跡卻早已凝固，刺眼的緊。
    她的手再也沒有之前每一個寒冷的夜晚為他端來熱茶的溫暖和柔軟，唇角再也不會上翹形成最讓人愉悅的弧度，那雙眼永遠的閉上了，再也不會想撒嬌的時候會亮晶晶的，好像盛滿了滿天的星辰。
    他感覺她還沒走，但是卻再也看不到她了。
    “兮兮啊……”
    “對啊對啊，兮兮很可愛的對不對？”惠妃笑眯眯的道，“隻是這段時間要養身子，怕是不能入宮了，你如果想見她，過段時間好不好？”
    “好。”
    隻要是她，等多久他都願意。
    這是他欠她的。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