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渭生看著沈長安撩起顧斯羽的身體，看到他白皙瘦削的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突然有些無地自容，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過。
    原本以為顧斯羽跟他以前的幾任小情兒一樣，自己不過是圖個新鮮，很快就會失了興趣。可是現在，最先放不開的卻是他自己。
    聽說顧斯羽絕食暈倒的時候，他顧不得正在開著的會議，急急跑了回來，一路上闖了無數個紅燈，心裏更是緊張的要命。不，比緊張更嚴重，那是一種恐懼，一種害怕失去的恐懼。這種感覺，從他完全掌控渭水集團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明明是想跟他好好談一談的，明明是在乎他的。可是，為什麼變成了這樣呢？明明知道他有病，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能生氣，可聽到他說要離開的話，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想起顧斯羽蒼白的臉色，青紫的嘴唇，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什麼反應都沒有時，他覺得他的心髒也出了問題，不然怎麼會慌亂的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沈渭水的手攥緊了又鬆開，然後又攥緊。他知道這次是自己不對，他願意做任何事去彌補，但他不願意放手。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明明開始也是抱著玩玩的心態開始的這段關係，可是到了現在，他卻不想放手了。
    第一次見顧斯羽是什麼時候？沈渭生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那個纖細白皙的少年，紅著一張臉，小心翼翼，即使被人陷害送上了他的床，也不敢反抗。那時的沈渭生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上了幾次床後便興致缺缺了，畢竟比他知情識趣的小情兒太多了。
    是什麼時候對他上心了呢？是從那天的酒會開始吧？原本羞澀靦腆的少年，變得落落大方，更有一種清朗溫潤的氣質，讓人移不開眼去。他對每個人都笑臉相待，可看到自己時卻像是見到一個陌生人般客氣疏離。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騰地生氣一股怒火，想也不想的，就在停車場裏強要了他。
    想著顧斯羽纖細修長的身體，白皙如瓷的皮膚，羞赧時泛著淡淡粉紅的臉。。。如果這樣的顧斯羽投入到別人的懷抱，因為別人的愛撫而情動。。。沈渭生想，他一定會殺了那個人！
    “哥，你明明知道他又心髒病，怎麼還這麼對他？”
    沈長安憤怒壓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了沈渭生飄遠的思緒。
    沈渭生的眼神閃了閃，問道：“顧斯羽，他。。。怎麼樣了？”
    沈長安表情憤怒，眼睛裏帶著鄙夷，說的話更是不客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哥，你可記得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嗎？你又是怎麼答應我的？你可知道，你這樣會要了他的命？如果想讓他死，又何必找我來？”
    沈渭生也很後悔，可是，他不會跟任何人流露自己的情緒。瞪了沈長安一樣，平日裏的氣勢又回來了，板著一張臉，冷冷的又問了一遍：“他到底怎麼樣？”
    沈長安冷笑一聲，“死不了。不過，如果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就不敢保證了。”
    沈渭生低下頭，輕聲說道：“沒有下次了。”
    “那就最好。”
    沈長安回頭去收拾東西，不再看沈渭生一眼。他知道他哥脾氣不好，也有好多床伴，可是，沒想到他哥居然這麼變態。如果沈渭生不是他哥，他早就報警了。
    他拎起藥箱就走，卻被沈渭生給拉住了，“長安，我有話要問你。”
    沈渭生坐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顧斯羽的臉。他這才發現，顧斯羽比以前消瘦了很多，濃密的眼睫垂下來，像小刷子一樣，卻遮不住那明顯的黑眼圈。下巴尖尖的，臉色更加蒼白，嘴唇緊抿著，是不健康的青紫色。
    沈渭生看著眼前的人，想著沈長安的話，心裏又是心疼又是後怕。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拂過顧斯羽微微皺起的眉，微微凹陷的臉頰，柔軟的嘴唇，慢慢向下，掠過單薄的胸膛，到了平坦的小腹。他的手停留在那裏，感受著手下的溫度。這裏居然孕育了一個孩子，一個他沈渭生的孩子。真的好神奇！
    之前，有好多人想要給他生孩子，可他根本不給她們機會。他不喜歡女人，更怕她們會成為他的麻煩。可是當他知道顧斯羽居然有了他的孩子，他的第一反應是驚喜，然後是擔心，擔心顧斯羽的身體能不能負擔得起。而一個男人居然會懷孕，他倒是沒什麼吃驚的，畢竟他很了解顧斯羽的身體。
    不知什麼時候，沈長安走到了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哥，既然喜歡，就好好對他。”
    沈渭生點點頭，猛的拉住沈長安的手，渾然不覺用了多大的力氣，“長安，你能治好他吧？要不然，孩子就不要了？”
    他的身體扭曲著，拉著沈長安的手，眼睛緊緊盯著他。
    沈長安看著自己的大哥，一向是冷靜淡漠的眼睛裏流露出他從來沒見過的慌亂和緊張。而他雖然看不慣沈渭生的做法，心裏還是偏心他的。誰叫他是他哥呢？
    他歎了口氣，坐到沈渭生的身邊，拍了拍他的手，壓低了聲音，“哥，顧斯羽現在的身體很弱，即便不要孩子，也要等一等才能手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當然不是。”沈渭生更加悲傷起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這個孩子能平安出世。可是，你不是說，不是說，他的身體根本承擔不起一個孩子？”
    “是，我是說過。”沈長安頓了頓，還是自私了一回，“不過，也不是就沒有辦法。”
    果然，沈渭生的臉色驀地亮了起來，“有什麼辦法？你說，錢不是問題。”
    “我當然知道錢不是問題。我當初在M國學習的時候，遇到過好幾例這樣的病例。其中有一例因為母親心力衰竭不得不提前終止妊娠，其他幾例都是平安生產的。”
    “都母子平安了嗎？”
    “是。隻是孩子都不足月，在保溫箱裏待了幾周。”
    “太好了！長安，麻煩你幫我安排一下，盡快安排斯羽出國。”
    “哥，你肯放手了嗎？”
    “當然不是，我會跟他一起去。”
    沈長安臉上終於帶了絲笑容，“看來，這個顧斯羽真的是不同的。”
    沈渭生沒有說話，卻堅定的點了點頭。
    沈長安終於鬆了口氣。對於顧斯羽，他先是哀其不幸，覺得他太老實，不懂得反抗，或者是愛慕虛榮的。之後又覺得他可憐，身體有病，還遇到一個變態的金主。而那個讓他遭罪的人居然是他大哥，他的心裏又有了愧疚，想要幫助他。
    在這之前，他已經幫顧斯羽安排的差不多了，現在隻等他身體平穩些，就可以離開這裏。這次有沈渭生的許可和陪同，他就更加放心了。
    陳叔看著趴在顧斯羽床邊的沈渭生，搖了搖頭，大少爺還真對這個顧先生上了心。他是不讚成堂堂的渭水集團的當家人跟個男人糾纏不清的，可是，看得出沈渭生對這個顧先生不同尋常的心思，他不敢勸。
    好在這個顧先生柔柔弱弱，斯斯文文，十分規矩有理，不像那些個妖豔賤貨，爬上沈渭生的床，就想進他們沈家的門，當了他們沈家的家。如果少爺非要跟個男人在一起，這個顧先生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身體太差了些。不過，好好調理，總是會好的。
    陳叔不敢叫醒沈渭生，拿了件外套輕輕披在他的身上，卻不想沈渭生被驚醒了。
    他先是看了眼顧斯羽，發現他並沒醒，這才看向陳叔。
    陳叔見沈渭生滿臉疲憊，心疼道：“渭生，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長安不是說了嗎？顧先生會醒來的。你不能這麼熬著，要是你的身體也累垮了，顧先生醒了，你怎麼照顧他？再說，公司裏還有那麼多事要你去處理，你總不能置之不理。”
    沈渭生捏了捏鼻根，看了眼還在沉睡的顧斯羽，點了點頭，“陳叔，我明白。您先在這兒看著點兒，我去洗漱一下。”
    說完，大步進了洗手間。進了洗手間，沈渭生的肩膀立刻塌了下來，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鏡子裏胡子拉渣，邋裏邋遢的模樣，苦笑了一聲，隻是過了一天一夜，他就這麼難受，要是顧斯羽真的不告而別，他會怎麼樣呢？
    他很想對著顧斯羽的耳朵大喊，讓他快點兒醒來。可是他不敢，看著那個單薄的脆弱的人，他恨不得打自己兩下，那天，他是怎樣才能狠下心去那麼粗暴的對待他的？
    沈渭生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走出了洗手間，手裏拿著一塊用溫水浸濕了的毛巾。
    陳叔連忙站起來，伸出手去，“渭生，我來吧。”
    “不用，我自己來。你先出去吧！”
    “我去給你把飯端過來。”陳叔快步走了出去。
    沈渭生用手把顧斯羽略長的頭發向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這才把溫熱的毛巾覆在上麵，輕輕的擦拭。先是額頭，彎彎的微蹙的眉毛，然後是高挺的鼻梁，再是尖尖的下巴。
    修長的指尖在微薄的淡紫色的唇上停住，沈渭生似乎還記得那柔軟的觸感。
    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年輕人闖了進來，口裏說著，“渭生，你今天居然沒有去參加融彙的會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從來沒有。。。”
    譚寧看清房間裏的情形，一下子站住了。後麵的話隨之改變了，“你。。。他，他是誰？”
    沈渭生皺起眉頭，看清來人，隻是輕聲說了句，“你先去客廳等著，我一會兒跟你說。”
    說完，他並沒有停下手裏的活兒，輕柔的顧斯羽擦了手，把他的被子掖好，把毛巾放回洗手間，這才走出門去。
    一出門，沈渭生就看到靠在門邊的譚寧。譚寧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顯然是一結束會議就趕來了。此時的他微微低著頭，一身精英打扮也掩飾不住他的落寞。
    沈渭生問：“今天的會議不順利嗎？”
    “沒有。”譚寧抬起頭來。
    沈渭生打起精神笑了笑，“看你這幅樣子，還以為你落標了呢！是不是會議一結束就過來了？正好我也沒吃飯，咱倆一起吃點兒。”
    譚寧站著沒動，眼睛直直的落在沈渭生的臉上，“渭生，裏麵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