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死死捏著藏在衣袖裏的拳頭，但那粗重的喘息卻無法掩飾，掩飾他此刻洶湧的內心。
    也罷，任誰在前一秒還在被枉殺的怨憤不甘中沉浮掙紮下一秒卻突然回到幾百年前的宗門大選，都會驚異。
    更何況，他本就抱著希冀能夠手刃仇敵，讓他們這輩子也好好嚐嚐自己受過的苦，背過的冤
    枉賬，為自己報仇，也要為師尊報仇！
    “喲，好大的殺氣，風水雙靈根？”如此熟悉的嗓音，短暫的觸碰，都讓秦瑜不由僵直了背脊，
    “我喜歡~怎麼樣，小娃娃，要跟著我嗎？”
    “怎麼樣，秦瑜，要跟著我嗎？”
    與上一世重疊，竟讓秦瑜有些恍惚，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自己死後的幻境。
    “我和你說話呢，跟，不跟，你倒是回我一句呀。”
    秦瑜回頭，果然，那人眉目明朗，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和記憶中的並沒有兩樣。
    秦瑜抿了抿唇角，他很想刷的跪下行個大禮，“砰砰砰”三個響頭，磕得額頭鮮紅一片，用這些微不足道來奉還上輩子這人對他的恩情。然而，他現在卻不能這樣做，且不說這樣的行動太過引人注目，就算是旁人也會有所懷疑。
    “承蒙。。。劍聖厚愛，弟子，弟子自認沒有習劍的天分，不敢忝列其中。”
    一字一句間，秦瑜已然抬頭，嘴角緊緊抿著，像是未經世事的孩童不知天高地厚。
    身邊一人似乎離自己不遠不近，隻聽他輕聲笑道：“秦大哥可是不知，這人是這倉青天宗執劍門劍聖決明子長老！”
    秦瑜身形僵硬，即使不回頭他也聽得出來，即使現在尚還年幼可他秦瑜還是聽得出來，正應了前人的一句話，化成灰我都認識。這可不是別人，正是季家幺兒——季妄。妄圖暫時掩蓋的傷疤卻再次被活生生撕開，有那麼一瞬間，秦瑜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
    明明是親近友善的師兄弟，卻笑裏藏刀，將自己拖入無間地獄。
    明明一臉溫和，卻能生剝出決明子師尊的元嬰。
    明明還那麼小，卻一肚心機，滿心算計。
    這樣的人，還是由自己這個從地獄爬上來的人來裁決吧。
    季妄，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在地獄裏掙紮嗎？好，我會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地獄。
    “季兄說笑了，秦瑜有自知之明。”
    “。。。。。。”季妄的眼神有些訝異，這惡意？原以為這樣小的孩子，還不懂，卻沒想到這人居然聽出了自己話語之下的它義。
    看著劍聖對自己投來的目光，季妄暗自咬牙卻還得裝出一副溫和無邪的模樣。
    自己居然偷雞不成，蝕了把米？
    決明子卻沒想那麼多，人心複雜，他並不想管。隻可惜，難得有合自己眼緣的小子，卻不願與自己一道。鮮少有弟子會拒絕一個長老的邀請，更何況是他執劍峰劍聖決明子。理由雖然充分，卻並不合常理。畢竟，他還是可以從這弟子稍顯稚嫩卻依舊明麗張揚的容貌中窺探出這人與自己的相似。雖殺意重了些，還是可以接受的。
    人嘛，畢竟都是對自己寬容些的。
    不過他生來肆意，被拒絕，倒也無所謂。偏了偏頭，
    “既不願，我也不加勉強。”
    說罷提腳便想走，卻又頓住，回頭又隨意說道：
    “若改變主意了，找我。”
    秦瑜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既然上天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也給師尊一次重回的機會，那他就不能讓曆史重演，如果自己要報仇，要走到那一步還未可知。如果當真要走到那一步，那他寧願這次，隻身犯險。
    決明子沒有回頭，憑著他的道行卻知道秦瑜的動作，卻沒有多說什麼。
    “多謝劍聖厚愛。”
    看著那人緩緩隱匿的背影，秦瑜深深吐了口濁氣。
    直到那人消失在靈術製造的屏障中，才緩緩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倉青天宗，我秦瑜，回來了！
    “秦大哥，剛剛和你說話的，可是執劍門長老，劍聖決明子！”嗓音如孱孱流水，似乎有些小埋怨，但偏偏又令人舒適。當年就是這樣天真無邪之貌，將自己打入了無間地獄。
    明知那是劍聖決明子，卻偏偏在次申明，人性的脆弱不就在此嗎，一句話，便可被挑起無盡的惡性，上一世便是如此，自己隱隱成了大家心頭的一根刺，每每牽扯到時，便隱隱作痛。就是這般的自己，才會處處被落井下石。
    當年的自己尚還年幼，在這之前多居山林中，哪得知這些彎彎道道。他挖坑，我便乖乖的跳，少年心性，等到真的反應過來時，早已被拖入深淵。更何況，當年還有幫凶呢？
    這一世，你卻不知我本就生自地獄。
    秦瑜嘴角扯起一抹嘲笑，施施然偏了身子，向那故作嗔怪的清秀少年挑起了眉角：
    “第一，我和你不熟。第二，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不再流連，便隻施舍了個背影，向那納靈珠慢悠悠走去。
    季妄出身官宦世家，也算得上是大世家，人與人交往虛情假意慣了，被那麼直白的戳穿，季妄嘴角笑意不減，眼神卻冷了下來，臉色有些發白。
    終於，還是忍不住，從齒縫中擠出這個名字。
    “秦、瑜！”
    “喊我作甚。”
    一個回眸，那飄飄然的眼角竟生生帶出了一絲嬌豔，紅衣翻飛，眉目飛揚。登時看呆場上不少人。
    季妄沒想到這人居然會應他，隻覺尷尬異常，心念一閃，扁了扁嘴，委屈到：
    “秦大哥是不舒服麼？還是緊張？為什麼突然就和我生疏了，是擔心等下測資質嗎？沒關係的，無論秦大哥資質如何，季妄依舊視你如大哥。”
    “真是好名字。”
    季妄本欲身形一怔，不過一眨眼，嘴角已掛上輕輕淺淺的微笑，看起來竟也不差秦瑜，
    “秦大哥這是不生我氣了？”
    秦瑜也不由笑了，越笑，越覺得好笑，到最後竟是掩嘴“咯咯咯”笑出了聲。
    眼神卻愈發冰冷。
    驀然收住了，明豔的臉封上了一層寒冰。
    “狼子野心。”
    這不過是個開始，我秦瑜、與你季妄的之間的鬥爭，現在，才剛剛開始。
    這一切都盡收於高壇之上人的眼中。
    “這弟子，好生放肆。”
    丹門煉丹長老最是看不慣這般張揚之人，不由出聲訓斥。
    “弟子大練才剛結束，半隻腳剛踏進宗門，便開始與同門起爭執。心性如此不穩，剛剛執劍長老竟然還想收他為弟子？”
    “有能力才敢放肆，你說是與不是，齊丹長老？”
    決明子涼涼飄過去一眼，煉丹長老重重冷哼一聲，以示自己不滿。
    “是嘛~連決明子你都想收為徒弟的肯定有其過人之處。霄染，你覺得呢？”
    青衣男子懶懶看向一邊不加言語卻一直盯著場上明麗小孩的男子，眼中滿是戲謔，
    “我倒是喜愛非常呢~這般容貌，想必資質也不會低到哪裏去，長大後一定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哼，堂堂一男子漢要什麼傾國傾城，沒有一點男子氣概，倒不如生做個女子。”
    “格木長老倒是說出了我齊丹的心聲。”
    “喲~老丹門也是這般想，嘖嘖嘖，聽說老丹門前些日子才帶了個漂亮。。。。。。”
    “花掩扇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我如何欺人太甚？退一萬步講，我問的是霄染，與你、們何幹？”
    花掩扇笑意不減，把玩著手中的玉折扇。
    齊丹還欲爭辯，卻被打斷。
    “氣運強，殺念重。”頓了頓，居然罕見的又加了一句，“劍道大成者，皆肆意。”
    花掩扇聽罷向那人挑了挑眉，打開折扇掩了掩上揚的唇角，不再言語。
    而煉丹長老則是不忿的冷哼，故意忽視了後一句，
    “殺念重？執劍長老當真好眼光。”
    “好劍，寒光自盛。慧眼獨具。”霄染淡淡朝決明子頷了頷首。
    “多謝。”決明子瞟了眼氣的滿臉通紅的齊丹，抱拳回禮。
    “宗門大選，堂堂倉青天宗幾位身居高位的長老卻在聖壇爭鋒相對。。。”
    聖壇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個身影，眉眼嚴肅，
    “喲~慕華長老，好久不見呀~”
    “掌門雖還在閉關，這屆宗門大選卻也不能出任何問題。平白讓人看了笑話就算是長老，我慕華，也絕不會輕易放過。”
    花掩扇吃了癟，不由朝自己的兩位好友聳了聳肩，看的決明子好笑，霄染卻還是那副死人臉，自覺沒意思，安分了下來。
    眼見最鬧騰的也安分了，慕華才斂起嚴肅的神情，緩緩走到堂前，揮了揮衣袖，將靈力撤回，堂下議論聲嘈雜。
    慕華皺了皺眉，素來喜靜的他，覺得有些煩躁，若不是這次掌門閉關，再三要求他來主持他決計不會趟這趟渾水的。正想著要采取些措施，卻被人搶了先。
    一陣寒冷的威壓以霄染為中心四散開去，直壓的堂下弟子喘不過氣，隻好紛紛全力抵抗這股不大卻足夠碾壓他們的威壓，不一會兒堂下一派寂靜，堂上的人卻神色各異。
    雖然壓抑著靈壓，但明顯，這人境界又有精進，靈壓如此純淨。花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踏入金丹，如今才不過過去三年，居然已經元嬰圓滿。
    一個被老掌門帶回的散修，如今已是大宗倉青天宗坐鎮長老之一。
    霄染並沒有顧忌在場的人諸多想法，有什麼在吸引著他，直到慕華見場下弟子有些支撐不住輕咳提醒，霄染這才默默收回威壓，眼神卻還在人群中搜尋。
    秦瑜原本才甩了季妄站在角落緩緩吸收靈力在體內運轉，畢竟現在的自己隻有練氣三層，不過是剛入了修仙的門道，為了活下去，為了複仇，他不能有絲毫鬆懈。同時也借著這個機會，打量著場內的人，一些他認識，一些卻是不認識的生麵孔。
    其中，有一個人自己可以肯定以前一定沒有入倉青，那男孩比自己現在身體年齡要大上幾歲，看著已有少年之貌，穿著黑袍，頭發幹脆利落的束起，唇角抿得緊緊地，從剛才到現在俊逸的臉上沒有一絲笑顏過，眼神沉鬱，給人一種莫測的感覺。
    這個氣場，如此特別的人自己不可能沒有一點映像，更何況這樣的年歲早已超越入仙門的最好時機，實在太過顯眼。順著他的目光，發現他一直在盯著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是上輩子那群長老考察隱匿的地方。自己知道很正常，可他卻憑自己發現了端倪，這道行，恐怕是深得很。他這般放肆的眼神，難道，堂上就沒有人發現嗎。。。。。。
    正當秦瑜疑惑的向堂上瞟去，發現法術居然撤了，堂上幾位長老已然露出真麵目，剛要細細辨別時，一陣冰冷的威壓就砸了下來。
    一瞬間，四肢百骸就像被凍住一般，脖子似乎被人狠狠掐住，讓人喘不過氣來，這威壓已經將殺意壓製，卻依舊讓人覺得躺入了冰棺一般絕望。身邊許多弟子都開始顫抖，有些支持不住就直接“咚”一聲跪下了。
    秦瑜明明知道這是下馬威，不會當真將他們怎麼樣，卻也忍不住從心底滋生出一絲陰寒的絕望。。。。。。
    這究竟是誰的威壓？倉青天宗何時出過這般冰冷的人？
    

    作者閑話：

    新文，第一次嚐試修仙文，文筆不佳多擔待，不喜轉移右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