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古點了點頭，“沒錯，半月前，因為涉及聖女的下落和滄溟秘寶，全真派掌門被淩雲派的淩雲老祖所傷，再加上……”從袖袋裏拿出係有繩結的銀質標牌，“數十日之前，老朽在附近的山林裏，發現了這個。”
    李沅斂眉：“這個是？”他緩緩起身，雙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浴血宮的標牌……”
    “不錯。”秦懷古點頭，接著道：“這是浴血宮三大護法之一孤飛雪的標牌。”
    “孤飛雪？”李沅垂眸，腦海裏似乎浮現了一個身著紅色長袍的上發男子。
    他記得在圍剿浴血宮的那一晚，就曾有個一紅衣男子站在阿玉的身前，阻止阿玉前來救他。
    孤飛雪麼？
    如果對方在這附近，是不是意味著那個魔頭還有阿玉也在附近？！
    一想到這種可能，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出神期間，坐在對麵木椅，浪千尋突然插話道：“嗯……我總覺得這個孤飛雪凶多吉少，我記得當時梨樹下是有一灘血跡的，而且還有個穿黑袍的少年，叫什麼……什麼……生的，似乎在追殺他們。”
    “什麼生？”李沅抬眼，追問：“這是誰？”
    “是謝長生，雲鼎山莊的少莊主。”秦懷古解釋。
    “誒，對對對！就是這個什麼謝長生，還用那什麼奇怪的黑匣子對著我們，一臉凶神惡煞的！”浪千尋搖頭，歎了口氣後，突然瞄了一眼身側的秦冥月，感歎：“也不知怎麼，現在的人啊，總愛打打殺殺滿身戾氣的，讓人看著就後怕。不知道我浪千尋雖然外表看似強悍，卻有一顆一戳就破的豆腐心麼……”
    心知某個家夥話裏有話，秦冥月不禁由眼角處偷偷橫了浪千尋一眼。
    秦懷古似乎並沒有看出這兩人之間的微妙氛圍，一直垂眸沉思了一會。半晌，他低聲：“雲鼎山莊的事，我從靈鴿那裏知道了一些。隻可惜，雲莊主謝少淵向來與世無爭，卻不想被迫卷入了這場紛爭……”聲音越到後麵越是帶著濃濃的擔憂。
    “……秦尊上是在擔心靈獸院麼？”
    握住圈椅椅臂的大手微蜷，秦懷古抬眼看向李沅，“嗬，李閣主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老朽這麼多年，為什麼不願意踏出馭獸界。”
    “……”
    “三十年前，胤國聖女前去軒轅國的進貢隊伍遇襲，聖女失蹤，藏寶圖也不見了蹤影。隨之而來軒轅國突然內亂，分裂為軒國和轅國。直至十二年前，堯光山莊突然慘遭滅門，至此之後，藏寶圖和聖女的傳聞便開始飄蕩在江湖之中。更有甚者，轅國權傾朝野十幾年的佞臣李明炎李相國，還養了眾多江湖奇人。傳聞堯光山莊滅門一事，可能也和他有關。不過十年前，李相國府一夜之家傾覆，藏寶圖也因此碎裂……對於寶藏，老朽並無興趣，對老朽而言，這世間唯有鮮少降世的靈獸和雄庫魯才是這天地間最為難得的寶藏，至於聖女……嗬，其實老朽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武林中人一直執著於她的下落。”
    抿了口已涼的香茶，潤了潤幹渴的喉嚨，李沅放下杯盞，解釋道：“秦尊上有所不知，成立鏡淵閣的這兩年裏，我也搜集了不少有關聖女和藏寶圖的消息。”
    “難道，李閣主也想要搶奪這滄溟的秘寶？”秦懷古驚道。
    “……實不相瞞，其實如今，在下手中，就有不少藏寶圖碎片。”
    “……”
    獸王閣安靜了片刻，隨即，一直沒有開口的秦淩峰，突然嗤笑道：“嗬，真沒想到，堂堂天機道人的徒孫，道尊的關門弟子，也不過是個貪圖富貴榮華的俗人罷了。”
    秦懷古回神，嗬斥：“淩峰，不得無禮！”
    “……本來就是嘛，隻要有人爭奪搜集這種東西，滄溟武林就永不安寧。”秦淩峰委屈地抿唇，頗為不屑地掃了李沅一眼，“要是我，我就撕了這種東西，再昭告天下，讓藏寶圖這種禍首，徹底消失不見。”
    “淩峰！”秦懷古擰眉。
    秦冥月也傷腦筋的揉了揉太陽穴。
    倒是李沅突然抬手，“尊上無需指責，難得淩峰小兄弟有此等想法。的確，這些年，滄溟武林因為藏寶圖、因為玄冥訣、發生過太多……不可挽回的事情。對，這些都是淩峰小兄弟口中的禍首，似乎隻要毀之就能平息滄溟大陸的紛爭。隻是，你可有想過真正的後果？”
    秦淩峰鄙夷：“這什麼真正的後果！沒了，不就不會有人爭搶，不會再有紛爭了！”
    “淩峰小兄弟還是太天真了。”李沅輕笑，搖頭感歎：“你不懂人心，也不知道人心究竟有多貪婪。即便一點蠅頭小利，人們都會爭個你死我活，更何況如今已經得知滄溟大陸某個地方，有著一處秘寶？”
    秦淩峰咬唇，不甘道：“都不知道地點，甚至不知道是什麼，為什麼還要爭奪？！世人難道就如此愚昧，為了個完全未知的東西，甚至可能莫須有的存在，大打出手？可笑至極！”
    “可世人就是如此愚昧，就是如此可笑。”李沅頓聲，像是在回想，也像是在斟酌，“越是神秘，才越引人遐想，也越發誘惑人心。你覺得當年，聖女進貢的車隊為何被襲？你認為藏寶圖消失了，爭鬥便會消失麼？不要忘了，穿雲之巔這一戰中……劍聖他……為什麼落崖……”說到後麵，話語硬生生顫抖地消失在了李沅的口中。
    秦淩峰蹙眉，原本他就不太明白了，現在又扯出聖女和穿雲之巔以及劍聖，他便更不明白了，“我怎麼會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還有，我說過了，隻要毀了藏寶圖再昭告天下藏寶圖已不複存在，我才不信他們還會爭奪下去！至於…穿雲之巔和劍聖大人，我聽聞，他是被浴血宮的那個魔頭所傷，所以才——”
    “不，不僅僅因為那個魔頭！”李沅猛地抬眼，打斷秦淩峰，些微激動道：“是貪婪！是欲望！是那群為了一己私利各懷鬼胎的眾人！”
    “……”
    “聖女也好，藏寶圖也好，阿……劍聖也好，甚至剛剛馭獸廣場由於金烏引發的那場鬧劇，無不說明，人性至貪！即便你說藏寶圖不複存在，甚至就算滄溟秘寶真的子虛烏有，你覺得他們相信你麼？會放棄尋找爭奪麼？怕隻怕，他們隻會認為你想獨吞罷了，別忘了堯光山莊是為什麼而慘遭滅門……”
    正堂內因為李沅振聾發聵的這段話驟然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