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然永遠都忘不了十年前初見劍聖時的景象。
    墨藍夜幕月如鉤，白衣獵獵鎖清秋。長劍一舞刀光現，星火燎原一夢中。
    深秋之夜，一席白衣飛揚。男子手持嗜血長劍，一路無人能擋。
    月光沿著冰冷雕花的銀質麵具邊緣，反射出一道弧形光芒。男子上半部麵容雖然藏在麵具之下，但眸中的神采絲毫沒有一丁點掩蓋。
    李府內外，火光跳動。後花園內，李顯然蜷縮在灌木從裏，沒有發抖，沒有呼救，甚至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和往常一樣盡量稀釋自己的存在感，蹲在花園最角落裏，隱藏於草木長青的陰影中。
    其實，他一點都不在乎李府的存亡。在生母被賜死之後，勢單力薄的他，於李府中受盡了欺淩。
    他就像這座花園裏的野草，任人宰割。
    突然，噗通一聲，錦衣帶血的男人屁滾尿流般地從花園入口爬了進來。慘白的月光下，男人抬起枯槁顫抖的右手，表情驚恐，嘴中還發出陣陣求救的聲音。隻是，下一刻，刺眼的白光滑出優美的弧線，瞬間，男人瞪大雙眼，越發猙獰的表情凝滯在那張已有褶皺的臉上，緊接著，帶血的頭顱從雙腳蹬直的軀體上落下。
    黑絲雜亂的頭顱，沾著染血枯黃的草屑，一路朝角落滾去，直至到李顯然腳邊。
    李顯然一驚，下意識向後挪動。
    隻是……身下的樹枝突然斷裂，發出哢嚓的聲響。
    白色的劍光閃過——
    眼前，不知何時，戴著銀色麵具的白衣男子，閃著寒芒的長劍已然逼向了他。
    男子身形修長，不沾血跡的白衣獵獵作響，身後，及腰的黑絲隨風亂舞，在橙色星火的映襯下，李顯然居然有種看見了謫仙的錯覺。
    他抬頭靜靜地盯著逼近自己的男子，沒有恐懼，沒有說話，沒有哭喊。
    月光下，滴血的長劍冰冷銳利，距離他的脖頸僅僅毫厘。
    麵具下，男子的眸子一顫，持劍的手猛然頓住。
    “你不害怕麼？我可能會殺了你。”
    “不怕。”雙手收緊，他搖頭道：“死而已，沒什麼好怕的。這世間，多得是比死更可怕的事物！”
    “……”男人微楞，一時沒有作聲。
    慘白的月光下，男人垂眸，突然低笑一聲，“嗬，說的是呢……”
    說完，近在鼻尖的長劍劃出明亮的弧線，染在劍身的鮮血飛離，唰地一聲滑入劍鞘。隨後，男人闊袖一甩，圓潤的玉瓶滾落到李顯然的腳邊。看了眼地上的藥瓶，男人掃了眼李顯然接著開口：“這是清心玉露丸，記得每日服用。”
    男子側身，目光自上而下，“李府作惡多端，尋仇之人眾多。不過……既然你連死都不怕，那就試著活下去，切身感受一下生的恐怖吧……”
    ……
    浴血宮內，李顯然坐於榻邊，從袖口拿出圓潤的玉瓶。
    瓶口紅色布團雖然褪色，但瓶身光滑，甚至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劃痕。
    “已經……十年了麼？”盯著手中如新的玉瓶，李顯然一時恍如夢中。

    作者閑話：

    修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