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開始。
    所有的實驗品都被關在實驗區，綁在拘束椅上，我們隔著玻璃觀察記錄，一扇玻璃，他們無法看見我們，我們卻在籠子外記錄他們的一切。
    我討厭髒東西，和一切像垃圾的東西。
    實驗品們活著是可回收利用的垃圾，死了是腐爛的垃圾。
    所以我厭惡這些拘束椅上的家夥。
    他們活像一隻隻臭蟲。
    “是否注射試劑？”機器發出提醒。
    籠子裏的小羊羔們有的看起來躁動不安，有的似乎已經聽天尤命。
    “嗯”我點點頭，欣賞機械臂操縱這針管紮入他們體內時臉上慌亂的表情和激烈的掙紮。
    隻有…
    有一隻小羊不聽話啊…
    胸前編號001的小羊似乎不是很害怕？或者說是…不在乎。
    他一直在看這屋內的計時器，從一開始就仰著頭看著。
    我開始感興趣了…
    痛是慢慢加強的，愈演愈烈。
    他也是昏厥中的實驗品，有的人痛到失禁，他卻在昏厥時像是能感知外界一樣，固執的扭向計時器一邊。
    “十秒計時結束，進入錄音模式…”
    有點冷硬的機器聲音響起，計時器開始跳轉。
    五秒種。
    我看著001號，他依舊是痛得冷汗直冒，隻是因為藥劑而無意識呢喃著。
    觀察結束。
    他看向計時器，有些錯愕。
    他還是一個實驗品，隻不過是隻奇怪的綿羊。
    此後的每一天，我開始對這隻小綿羊上了心。
    他錯愕與自己失去的五秒記憶，甚至是懊悔，不斷嚐試記住，不過徒勞。
    我喜歡他一遍遍訝然與失去的這五秒，而這五秒在我手中的感覺。
    隻是可惜沒來得及調取錄音，我很感興趣，關於001號念念不忘的五秒。
    最近實驗基地不是很太平，前線的戰報一次比一次吃緊。而我們這些技術研究組的人員更是一天比一天加的班多。
    實驗品的情況看起來很不錯，死亡率控製在百分之二十左右，不算太嚴重。相較起之前的百分之一百到百分之九十九，九十八，這已經算是一個突破了。
    我們研究的試劑，是用於俘虜上的一種刑訊逼供類藥物。當然，國際法不允許傷害俘虜。不過在戰爭時期，誰在乎呢？
    試劑的名稱是somniferum，簡單直白，功用和名稱一樣，就是催眠。
    其實初代的試劑我沒有參加研究，據說初代試劑可以使一個人在精神痛苦和潛意識催眠下說出自己內心深處最重要的事，可能是一個代號，一個交易地點，這對戰局起到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藥效維持時間是十秒，十秒的自述，成功率是百分之一百。當然，死亡率也是百分之一百，沒有人能承受這麼大的精神痛苦。
    初代試劑很快就被淘汰了，原因很明顯，它的優點和它的弊端一樣顯而易見。它無法維持長期的情報需求。每每逼供出一人，地點人物還沒有說全就已經咽了氣，很難真正用於戰場。
    somniferum的淘汰是肯定的，但它也給K國帶來了一個可能性。於是我們這些搞科研的“學者”，就被“友好”的請來“協助”國家，美其名曰為戰爭的勝利而略盡綿薄之力。
    後來試劑二代開始研發，我當時是安教授的助手，二代試劑叫做Timothy（蒂莫西），以王的弟弟名字命名，他死於敵軍的生化武器下，總之是死在和我們差不多的家夥手裏。王在憤怒下主動發起了第二場戰爭，他要求我們必須馬上改進“Timothy”，他要讓他的“弟弟”以同樣的方式殺死敵人。
    Timothy在那時被當成一種武器，強調放大了它的殺人功效，忽略了刑訊逼供的功能。
    我也是在那時發現自己的不同，我並不恐懼死亡。或者說是不對生死之事懷有敬畏之心。
    那時沒有機械臂，我們是親手將試劑注射進實驗品身體裏的。
    觀察著他們的瞳孔一點點渙散，從聲嘶力竭到氣若遊絲。
    我看著他們的眼睛，鼻和口，都滲出鮮血，有的實驗品想拚命掙開拘束帶，鮮血噴濺。
    一天的觀察下來，總會有人受不了。
    可我卻沒有一點感覺…感受不到他們垂死掙紮時的痛苦，隻是看見他們死前的眼神…很亮，像是期待已久的夢想實現，更像是一種滿足。他們的眼神讓我想起溺水者上岸時侯用力呼吸的樣子，掙紮著想要活下去的樣子…
    安教授因為受不了死亡帶來的精神上的折磨和道德底線的譴責，服下了帶有Timothy的半杯紅酒。很浪漫的死法不是嗎？像是親手製造了一個結局，最後沉溺在因果的墳墓。
    順利成章的，我成為了“周教授”。
    教授隻是頭銜罷了，實驗基地真正的掌控人是“觀察者”。
    沒有名字的組織，下達命令依靠監控和電子設備，“他們”無處不在。
    就在這段時間，我遇見了黛西。她和我一樣，或者說，看起來很像。
    她對死亡無感。
    鮮血，死亡，痛苦，道德…於她和我而言沒有一點意義。
    我和她沒有情愛可言，連“人性”都缺少的我們，談何情愛？
    後來新王上任，Timothy還是研究改為了第三代的催眠藥劑。死亡率是百分之八十九十左右，藥效時間為八秒。
    現在的四代新藥劑非常成功，實驗證明是如此。
    百分之二十的死亡率，現在隻需要測取一個極限值，人體承受次數的極限值是多少？成功率是百分之幾。
    時間雖然縮短到了五秒，但在適用性上，是一個很大的提升。
    我明白我們的工作有多冷酷，近乎沒有道德底線可言。我明白，非常明白…
    可是你看，有原則的人在這裏，諸如安教授等等…
    不是都死了嗎？
    原諒我天生寡淡的人情，我隻是覺得，死人的原則和活人的冷漠…我們一直是如此活著的。
    

    作者閑話：

    這章依舊是周離自述，他的工作介紹什麼的，下一章是兩人的第一次接觸吧…其實大boss不是黛西啦。至於中英夾雜的人名…故事設定是架空的，所以是有東風的也有西方的，發展比較複雜←_←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