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鈞的手指正在他的腹肌線條上不安分的遊移，聽到這話渾身一震，手指尷尬地停著，不知道下個動作該做什麼。
    無名看他毛手毛腳的，看不下去了，說：“沒見過傷口吧，緊張？我來吧。”
    梁鈞幾乎是下意識地吼了出來：“不行，不準碰他！”
    說完了才發現自己像個撒潑賴皮的糟糠潑婦一樣。
    無名一愣，也不與他爭，道：“行行行，不碰。”
    陳光年蹙起長眉：“你怎麼了？”
    “對不起，我……我沒吃藥。”梁鈞低頭。
    陳光年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好像是歎息，然後揉了揉梁鈞垂著的腦袋。
    梁鈞抬眼，雕梁畫棟萬千色彩，至複至繁，他的瞳卻深湛清絕，月華般的光一時間屏卻了背景裏所有的雜遝。
    溺於這樣的目光，如同徘徊在一個清夢中，夢醒的時辰早就到了，他卻不願醒來。
    就算陳光年不曾在情場上走一遭，自己這一番折騰，他心裏也不可能一點想法也沒有。
    “你怎麼樣，我們得去太一宮了。”無名溫和地對陳光年說。
    “好。”
    陳光年起身後，無名默默的把龍床上的纏枝蓮團龍金絲繡衾折成豆腐塊狀。
    梁鈞心想無名做事還挺周全的，知道把碰過的東西恢複原狀。
    正要踏出福寧殿的門檻，一隻花貓從紅漆柱子後轉了出來，兩隻琥珀棕的玻璃瞳暗含警惕之色。
    無名蹲下身子，對著花貓勾了勾手，花貓輕著步子走到無名身前，無名抱起來了花貓，揉了揉這毛團的三角耳。
    梁鈞心想一個冰山似的大老爺們兒還挺關愛小動物的。
    陳光年盯著花貓的脊椎看了幾眼，幽幽道：“竊聽貓？”
    無名點了點頭，梁鈞驚異地盯著那隻貓，這隻皮毛亮油油的小萌物竟然是隻竊聽貓，怪不得貓眼怪怪的，活像個特工。
    梁鈞知道竊聽貓是怎麼弄出來的，上個世紀美國中情局曾用過這種手段，獸醫切開貓的背部，植入竊聽元件，線路沿脊髓放置，縫合好切口後，不會影響到貓的正常生理活動，隻是貓的活動很難人為控製，所以這種方法不如固定的竊聽器好用。
    但是偌大的一個宋皇宮，不可能每一處都安裝竊聽器，放一隻竊聽貓任它四處流竄，也許能收集到宮女太監口裏流出來的一些消息，以古代人的技術和思維，也不可能想到一隻漂亮可愛的貓會是個監視者。
    一座城牆將剛剛落成的九成宮圈在其中，日光萬道，為起伏的殿脊描金畫彩。
    隻是，隻是，這奇偉的宮殿門口，竟然，竟然，停著一輛貨車，貨車的窗子是搖開的，窗口處擱著一隻腳，套著青色的長襪。
    聽到腳步聲，陳離收回了腳，調了調座椅的角度，伸出頭來：“過來了，幹活吧。”
    梁鈞下巴都快掉地上上，無名和陳光年倒是若無其事。
    陳離走到中央的宮殿門口，停下。宮殿的門上有個鎏金獸麵鋪首，獸麵兩側各有一個展翅鳳紋，獸麵猙獰，寬而闊目，牙齒鋒利。
    拿出那個黃色布囊，把裏麵的碎瓷片全部倒出來，挑了一塊圓形的，放進那獸麵的嘴裏，瓷片同獸嘴竟十分契合。
    然後陳離輕輕鬆鬆地推開千斤重的鐵門。
    梁鈞偷看了一眼他手裏的其他瓷片，算是明白了，那青瓷熏爐蓋是這九座宮殿的鑰匙，中間圓形瓷片開中央宮殿，而其餘的八塊扇形瓷片開其餘八座宮殿。
    一塊是圓規才能畫出來的圓形，八塊圓心角是四十五度的扇形，要是亂摔能摔的這麼規矩麼，
    隻能說這個青瓷熏爐蓋本來就不是完整的，而是將九塊瓷片膠合在一起，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縫隙。
    怪不得陳離摔那一下根本就不心疼。
    隨著沉悶的門軸轉動聲，漆黑的宮殿漸次亮堂起來。
    中央的帝鼎塗著金漆，日華流溢，金光閃爍，銘文由趙佶親筆，瘦金體鋒芒畢露，勁瘦靈捷，陽光與金漆營造出一圈莊嚴的聖輝。
    陳光年伸手去撫摸趙佶瘦金體的筆畫，難掩激動之情。
    梁鈞看了看幾個人，連陳離臉上都有一層虔誠之色。
    他幹咳了一聲，聲音在高大的殿室內顯得尤為空曠：“那個，生搬啊？”
    其餘三個人齊刷刷看著梁鈞，那眼神活像看一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