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錯亂的感覺，就像本來乘著駛向北冰洋的輪船，結果一覺醒來發現一片熱帶雨林一樣。
    除了錯亂，還有一種冥冥難說的巧合。
    為什麼又是明金公司？明金公司的官網為什麼會有開封老城區的照片？
    梁鈞拉了拉網頁，發現這是2005年上傳的，那時候明金公司舉行一個員工攝影展，主題是時光機器，獲獎作品發布在官網上，這張照片的名字叫做楓楊之下，是二等獎作品，梁鈞去看署名，卻發現照片右下角隻有一個“by草祭”，看來作者是隱瞞了真實姓名，再看其他照片，署名都是杜撰的。
    梁鈞操控著鼠標指針，當落到在草祭兩個字上時，鼠標變成了手指的形狀，梁鈞盲點進去，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博客，裏麵簡直是個私人攝影展。除了花花草草，很多是懷舊風格的建築照片。
    梁鈞在這裏找到了“楓楊馬路”的其他照片，原來牆體上的口號已經被層層小廣告糊的麵目全非，隻剩下“保證國家”四個字。原來這條路叫京北路，梁鈞搜了搜百度地圖，完全沒找到這條路，怕是年代太久遠了，早就改名或者改造了。
    梁鈞覺得直接問這條路的信息有些突兀，就留了一條這樣的評論：博主你好，很喜歡你拍的照片《楓楊之下》，我也是攝影愛好者，癡迷於建築攝影，希望和你交流經驗ps：微信號……
    留言之後，梁鈞趕緊到書店挑了幾本攝影書，從入門到高級，就算裝也得裝全套。
    那個叫草祭的動作到快，不出半天就主動加梁鈞的微信。
    草祭告訴梁鈞，他是明金公司宣傳部門的，假期喜歡出去拍拍照片，而那張楓楊之下的照片是他在十幾年前拍的。
    梁鈞繼而問他京北路現在還在不在。
    草祭回答京北路這條路名隨著舊城改造已經消失匿跡，但是麵貌改變並不大，現在在鄭州大學南校區以南，隴海快速路以北，西不過市骨科醫院，東不超大學北路，應該還能找得到。
    漂亮！梁鈞在心裏給他點了個讚，這個範圍已經很小了，找起來難度並不大。
    草祭這時候問了一句：你平時拍照用什麼設備，尼康，佳能還是哈蘇？
    梁鈞心裏咯噔一下，翻了翻書，回了個尼康D750，他總不能說用手機拍吧……
    草草的敷衍了一下，梁鈞簡單換了件衣服就出門了。
    看到了鄭州大學，梁鈞不僅一陣感慨，河南學子不容易啊，八十萬高三黨上考場，全省隻有鄭大一所211，考上鄭大跟考上清華似的。
    感慨完了梁鈞覺得自己是六個指頭撓癢——多那一道兒，瞎操心什麼，你這麼悲天憫人，怎麼不可憐可憐自己，一個臭學渣還在這可憐高三黨！
    學校附近有配鑰匙兼修車的老頭，想必也是這一片兒的熟客，梁鈞拿著照片笑眯眯地問：“大叔，你看你認識這個地方嗎？這裏據說原來叫京北路。”
    老頭兒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砂紙，用滿是黑色機油的手指了指前方：“你往前走，有個黃連巷，你進去就行。”
    黃連巷？什麼意思，怎麼這名字透著一股子中藥味兒。
    老頭兒看梁鈞一臉疑惑，便慢吞吞地解釋起來：“你看那一片兒，都是中藥廠的家屬樓，廠子裏的工人回家，帶著一股子苦味兒，大家都叫這地方叫黃連巷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住在市郊的爺爺整天喝苦蕎茶，泡參酒，大概是年輕時住在這被熏陶出來的。
    梁鈞謝過了修車老頭，向前趕路。
    每經過一個岔路口，梁鈞就看看路上是不是種著一排楓楊，再問問這裏的居民，沒想到一路問下來，竟問出五六個黃連巷。
    我的天，不會是有中藥味兒的都叫黃連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