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蘭郗壓根不知道有人在他昨日掛下的“鴨子”燈旁等著他。今天的他穿著杏色的圓領袍，袖口和領口都繡著精致的花紋，銀發冠上隻鑲嵌著一枚圓潤的珍珠，裝扮雖然和其他小侍相似，但出塵的相貌不會讓他泯然於眾人。寒梅小築的花燈都是他布置的，每個花燈的來曆典故也都聽蕁竹說過，他大多都記在心裏。這會兒也能指著花燈娓娓道來。不一會兒，他身邊圍了一群人，有上六君，也有下六侍，都有滋有味地聽著他介紹一盞盞花燈。
    寒梅小築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等孔蘭郗帶著一堆人大致逛了一圈後，嗓子已經快冒煙了。和眾人告罪，想尋相熟的小侍討點茶喝。
    進了一間暖閣，才見屋內正有人彈著琵琶。而這名樂師正是熟人黎舒。
    孔蘭郗對於琵琶的印象都來自於張導的電影，秦淮名妓身著旗袍，懷抱琵琶，唱著江南小調，妖嬈而撩人。
    但眼前的黎舒，穿著青灰色的廣袖上儒，一頭青絲僅用一根發帶束在頭頂，寧靜入水。當他指尖在陷上劃過時，清脆激越的琵琶聲驟然響起。孔蘭郗自然不通音律，他不知道黎舒彈得是哪首曲子，但似被越來越急促的琵琶聲帶到了遠古的戰場，在刀光劍影間體會感受天地的蒼茫以及生而為人對於戰爭的無力。
    一曲終了，人群似乎還沉浸於樂聲中不可自拔。
    黎舒卻已抱著琵琶準備離開，孔蘭郗早忘了自己是來找水喝的，立馬跟了上去：“黎舒哥，你真的好厲害，即善音律又知舞蹈。”
    見到是孔蘭郗，黎舒露出驚喜的笑容，“還說要去尋你，你自己到出現了。”
    兩人尋了個人少的地兒坐下，孔蘭郗忍不住追問黎舒的近況。雖然才半月不見，但孔蘭郗還是擔憂得很，畢竟那梨園中不少人對黎舒抱著敵意，且一個個看著就不是善茬，他實在怕溫和的黎舒被欺負。
    “有你蘭郗大人給我撐腰，有誰敢造次？”黎舒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你放心吧，梨園的園主也是很照顧我的，要不然這寒梅小築也輪不到我來。”
    今日的寒梅小築，近八成的上六君都來了，可是露臉的好時機。但名額就幾個，能輪到黎舒這個新人，著實可以證明他混得不錯。
    “聽說熙貴君今日並不會來……”孔蘭郗小心翼翼地告知了這個消息，雖然他不明白黎舒為何癡戀上萬俟長嘉，但他覺得黎舒今日肯定還是期望著能見萬俟長嘉一麵的。
    黎舒到不在意，“無妨，那不過是我的癡念罷了。”
    這個話題終究有些尷尬，有些冷場。最後，還是黎舒將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說道：“聽漁陽說，有盞走馬燈被你掛在了練武場，能否帶我去看看？”
    孔蘭郗自然沒有異議。走馬燈雖然避免了在倉庫落灰的悲劇，但這上元夜估計也沒有會想著跑去練武場，那走馬燈也並不能被人看到，實在可惜。
    倆人向練武場走去，路上的人越來越少。快到練武場的時候，走廊上竟一個人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