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千裏家書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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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唐祁給孔蘭郗喂下最後一勺解藥,他終於鬆了口氣。
    “阿祁,今日你應該也累了,蘭郗就交給宮人們看顧吧,你早些休息。”對於閔安慈而言,孔蘭郗不過是一枚棋子,他不能死,隻是因為古懷瑛不想他死,實在不值得唐祁耗費太多的心血。
    唐祁點點頭,視線卻不禁轉向流茗,這顆棋子埋得還真是深呐。這些年,自己可一直把他當成左臂右膀啊!
    閔安慈注意到唐祁的目光,問道:“最近海晏宮人手不足,倒是你寒梅小築的人多的是,阿祁可否割愛,將流茗借我一用?”
    “自然可以。”唐祁想也不想便答應了。若流茗真的有異心,也不能留在身邊了。若是無辜的,閔安慈肯定能放他回來。不過,他拉住了閔安慈的袖子,“哥,若不是古禦人,蘭郗也不會遭此罪,為何到現在他都沒有來看一眼,難道在他眼裏,蘭郗就隻是一個餌,他都不在乎他的生死的嗎?”
    “阿祁,”閔安慈握住唐祁的手,“在你眼裏,從小一起長大的古家哥哥就是如此冷血的人嗎?”
    唐祁咬著唇,沒說話。
    “殺手雖然被慎刑司帶走了,但他肯定是大明宮裏的人,隻要查,就一定能發現蛛絲馬跡。大郎憋屈了這麼多年,他不能放棄這個機會,他必須抓緊時間,才可能抓出幕後黑手。而且,”閔安慈看了眼依然昏迷著的孔蘭郗,“大郎選擇他,是因為他的武藝在你之上,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前他一直將蘭郗保護得滴水不漏,卻在今日疏忽了,你可知為何?”
    “難道,是因為,太華真人?”
    “不錯,蘭郗是去拜見真人的路上被襲的,你也知道真人護短的性格,他肯定會插手的,也一定會給蘭郗一個公道。”閔安慈拍拍唐祁的腦袋,“放心吧,不會讓孔小郎君受委屈的。”
    唐祁點頭,可是,公道怎能抵消掉蘭郗差點丟掉性命的委屈?
    閔安慈怎麼不知道唐祁在想什麼,自己這個小舅子太過良善,家裏也保護得好,未曾接觸過內宅的汙糟事。在大明宮待了也有兩年多了,依然如同張白紙。在宮中還好,還有自己可以護著,出了宮嫁了人可怎麼辦呢?不過那已是七八年之後的事了,眼下,該操心操心如何將宮中的魑魅魍魎給連根拔起!
    疼!
    渾身的骨頭好像被無數根針穿透一樣!
    難道自己是死了嗎?是在忍受陰間的酷刑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疼痛終於慢慢緩解了。孔蘭郗的意識也慢慢恢複,他記得,自己好像在走出慎刑司沒多久就昏倒了。那現在,他在哪兒?
    他努力地睜開了雙眼,視線有些模糊,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間。有個人趴在床邊,是誰?孔蘭郗想側過頭看清楚,但頸部的肌肉如同石頭般僵硬,他連側頭這個簡單動作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他隻能盯著帳子頂上的花紋出神,為什麼會有人想要他的命?想了半天,孔蘭郗覺得也許就隻能是季漁陽當時說的,先皇要清除掉古懷瑛身邊所有的曖昧者。古懷瑛是個嚴謹的人,如果真的把他放在心上,那絕對不會出現讓他一個人獨處的機會。那麼,隻有一個可能,他是古懷瑛魚線上的餌!
    多麼簡單的道理啊,孔蘭郗想歎口氣,但還沒蘇醒的肌肉沒法配合。倘若他把季漁陽的話放在心上,那麼他就應該早早明白一個高高在上的禦人大人為何會如此照顧一個素不相識的小侍?當然是這個小侍有利用價值。
    自己太天真了,大明宮從來不存在什麼人間的真善美,從來就如同鑄造宮牆的泥石,冰冷而醜陋。
    恨嗎?孔蘭郗不知道,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絲毫不能動彈,他有點想家了。
    “蘭郗,你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竟然是季漁陽!
    孔蘭郗想要喊出季漁陽的名字,但隻是徒勞地張了張嘴巴。
    季漁陽抓住孔蘭郗的手,“別擔心,夏醫官說解毒後會出現這種情況,過幾日便好。”
    季漁陽將孔蘭郗撫著坐了起來,將被子掖好,才坐在床榻邊說開始敘說這幾日的事,“前幾日聽說你中毒了,我可急壞了,但寒梅小築我又進不來,隻好天天在圍牆外麵轉,差一點就被侍衛當賊給抓了。”
    孔蘭郗心中湧起一陣暖流,還好,這深宮中還有人惦記著自己。
    “幸好,祈公子知道我是你好友,恰好寒梅小築又缺人,便將我從華善閣調過來,這下,我們又能在一起了哦!”季漁陽開心地笑了起來,臉狹上兩個酒窩俏皮地露了出來,“以後呢,就讓我好好保護你吧!”
    就你,一個吃貨……孔蘭郗在心裏默默吐槽,但僵硬地嘴角卻稍稍彎了起來。
    在季漁陽的照顧下,孔蘭郗的四肢漸漸恢複了力氣,發聲也恢複了正常。
    在季漁陽聒噪的描述中,他才知道唐祁將自己的房間讓給了他。而這幾日,除了清醒的當天見了一次唐祁,孔蘭郗就再沒見過那個高冷地祈公子了。其實,孔蘭郗很慶幸唐祁並沒有出現,因為那天唐祁出現得也太湊巧了一些。古懷瑛的計劃他也許沒有參與,但他肯定是知情的,可他從來沒有向孔蘭郗透露一絲一毫,雖然能理解唐祁袒護閔安慈他們的想法,但孔蘭郗還是介意的。如果,唐祁一直看著他一步步踏入陷阱而袖手旁觀,那麼孔蘭郗可以向憎惡古懷瑛那些不將人命看在眼裏的權貴一般憎惡他。但唐祁偏偏在他掉下深淵時拉了他一把,所以,孔蘭郗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間屋子的主人。
    當孔蘭郗終於可以不用季漁陽的攙扶就可以下地行走時,來了一個他一點也不想見的人——古懷瑛。看到他,孔蘭郗就覺得自己像個白癡,明明別人把自己豎起來當靶子,卻還傻乎乎的感激他。
    古懷瑛一個手勢,有些不放心的季漁陽還是磨磨蹭蹭地告退了。
    隻剩下兩個人的房間瞬間充斥著讓人窒息的安靜。
    孔蘭郗看著窗外,這個男人來幹什麼?讓自己替他數數這場交易他賺了多少嗎?
    古懷瑛卻在孔蘭郗的床榻前自顧自地坐了下來,仿佛沒注意到孔蘭郗對他的漠視,說道:“殺手是和貴君安澤派的,流茗也是他的人。但花硯卻是萬俟長嘉的人。這次是我高估了萬俟長嘉,他竟然願意和安澤合作。”因而未能護你周全。最後一句,古懷瑛沒說出口,他想,就算他說了,孔蘭郗也隻會以為他不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罷了。
    “哦,”孔蘭郗幹巴巴地應了一聲。
    “不會有下次了。”說完,古懷瑛站起身,走到床前,將一封信放在床頭,“也許你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為,但在這深宮之中,有些東西,隻有權利才能辦到。”
    直到古懷瑛走了,孔蘭郗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伸手將信拿起,才看到上書“吾兒親啟”,落款竟是孔笙,這是孔縣令的名諱。連忙拆開,陌生的筆跡,但一行字卻讓孔蘭郗的眼淚奪眶而出,“耶耶與阿娘風寒已愈,勿念。”孔縣令和她丈夫根本沒有什麼風寒,那麼信裏說的應該便是在他離開時還昏迷不醒的親生父母。在大明宮的很多個夜晚,孔蘭郗總會在噩夢中驚醒,他很怕等他走出大明宮,迎接他的家裏再也沒有掛念父母,此刻終於知道些消息,孔蘭郗不禁捂著眼睛哭了起來,連日來得委屈也在一瞬間隨著淚水宣泄了出來。
    回來的季漁陽看到在床上獨自痛哭的孔蘭郗,小跑地趕到床前,“這是怎麼了?古禦人他怎麼你了?這些個貴人……”
    話還沒說完,孔蘭郗就撲了過來,抱著他的腰繼續嚎啕大哭。
    季漁陽無奈地摸著孔蘭郗的頭安慰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大明宮的內宮,除了紫宸殿,最大最奢華的便是景元殿。而景元殿的主人,便是貴君之一的熙貴君萬俟長嘉。
    熙貴君乃永安侯之子,進宮後便備受女皇寵愛,女皇去世時,他也不過才一十八歲。
    未及弱冠,便是一殿之主,而且掌握著大明宮近一半的勢力,古懷瑛從來沒小看這位對手。但他沒想到的時,萬俟長嘉竟然會配合平民出身的安澤,甘願幫他對付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侍。古懷瑛覺得這是安澤的榮幸,但很顯然,安澤並沒有這種覺悟。
    安澤氣急敗壞地衝著萬俟長嘉怒吼,“要不你手下的那個花硯無能,孔蘭郗早就歸西了!現在好了,寒梅小築的釘子全被拔了,我連孔蘭郗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萬俟長嘉把玩著手中的琉璃酒杯,丹鳳眼連餘光都沒施舍給安澤,“若不是那個無能的花硯,那個孔蘭郗還活蹦亂跳呢。”做了個讓小侍送客的手勢,“你且先回去吧,時機到了,孔蘭郗仍你處置。”
    安澤還欲再說,但大明宮的小侍已經侍立在一旁,等著送客了。
    

    作者閑話:

    看在本章很粗長的份上,米娜桑賞小的幾根枝枝可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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