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板，可以隨意遲到。意識到這點，我有點兒後悔昨天等他到那麼晚了。我泡了杯咖啡提神，希望婷婷別看出我的憊懶。
    已經晚了，婷婷整理好一摞文件，瞥了我一眼說：“年輕人，要悠著點兒，看你那黑眼圈跟熊貓似的！”
    哎，果然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這些你拿進去吧！”她指指桌上的文件，“沈先生也不知要幾點來。你黑眼圈他遲到，說你倆沒關係鬼才信！“
    我聳聳肩，不承認也不否認，拿著文件送進去。
    出來後婷婷又說：“到下周五你就滿一個月試用期了，看來現在也沒什麼懸念，你要準備請客咯！”
    “那當然！”這點人情世故我還是懂的，“如果能轉正我一定請大家吃大餐！”
    “那我要好好想想吃什麼大餐了。”她做冥思苦想狀，“日料還是法國大餐呢？”
    “婷婷姐，公司裏的人我還不太熟，都要請誰啊？”
    “就我們總經辦吧，再帶上幾個老總的助理，以後工作會常遇到的。一共十來個人，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暗自祈禱餐標別太高，還沒拿到工資就要大出血！
    “什麼沒問題？”
    我和婷婷同時轉頭，沈博言正轉著輪椅經過，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
    “小紀下周要轉正了，我攛掇她請客呢！”
    “哦？一個月了，這麼快！”博言的眼睛瞟向我，“在哪裏請客？能不能帶上我？”
    我嗔怪地對他使眼色，很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嗎？湊什麼熱鬧！
    婷婷搶著回答：“當然能啦，小紀麵子好大啊！不過沈先生你找到個好助理，也應該單獨請一頓！”
    他不再看眼神如刀的我，對婷婷笑道：“可以啊，你來安排好了，地點人員都你來定。”
    “這樣啊，那我們也別欺負小紀了。幹脆就沈先生做東，還是剛才的人員，有沈先生坐鎮我再請些高管，大家好好給小紀慶祝一下！”
    我趕緊拒絕：“這個太隆重了吧！我轉正應該我請客，哪有老板請客的道理。”
    “沈先生都答應了你還介意什麼！吃你的我們還不敢點太貴的，現在老板請客，一定要狠狠宰他一頓！斷人食路猶如殺人父母，小紀你可不能掃興！”
    “……”
    看我一臉窘迫，沈博言出來圓場：“小紀你也不用過意不去，她們不過打著你的旗號宰我而已。大家也很久沒聚餐了，就趁這個機會聚聚吧。”
    婷婷開心地尖叫一聲，說要趕緊問大家想吃什麼。趁她轉身看電腦的功夫，博言給我施了個眼色，讓我跟他進去。
    “臉色怎麼這樣差，是不是昨天睡得太晚又病了？”剛才見到他我就覺得他氣色不對，果然，一進辦公室他就扶著腰舒了口氣。
    “沒生病，是我的腰想念你的手藝了！”他壞笑。
    “不能逞強，病了就要看醫生！”
    “我現在可怕死了，咳嗽一聲都想去看醫生。有美女作伴，恨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
    我用手指杵了下他的頭：“少貧嘴，你要再敢生病，我可不會像現在這樣鞍前馬後伺候你了！”
    “小文文生氣的樣子都好看！還會說髒話呢，把昨天的髒話當著叔叔麵再說一遍！”
    我撅起嘴巴瞪他，當麵說這種話，我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
    “不是要按腰嗎？還按不按了，不按我出去了！”
    他笑：“脾氣越來越大了！”
    今天他沒穿紙尿褲，連腰托都沒綁，我才相信他沒有生病。可能真是因為晚睡才臉色不好。輕輕按著他的腰，看他享受地閉上眼睛。
    “說真的，要是按摩有用，就去做理療吧。”
    “別人做沒有，隻有你的手才管用。”
    “……”我在他腰上輕輕捏了一下，也不知他能不能感覺到。
    他的手繞到腰上，輕輕拉上我的：“如果覺得辛苦就不要按了，我隻是想回味一下你心疼我的感覺。”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能感受到你在背後看著我，為我惋惜，為我難過，沒有絲毫看不起我，眼睛裏隻有心疼。”
    我的眼睛被水汽漫上，忍不住用手背擦了下，嘴上卻倔強道：“你後背長眼睛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看不起你？”
    “受傷之後心也變得格外敏感，別人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動作都能讓我琢磨半天。誰是真心誰是假意，我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有時，比用眼睛看還準。”
    我俯下身抱上他的背：“我願意幫你按，隻要你不嫌我手法差！”這是他前兩天框我留下時我對他說的話，那次也許還是假意，但這次一定是真心，“按一輩子都願意！”
    “真是小女孩兒，總說這麼絕對的話。不是天誅地滅就是一輩子，從來不知道給自己留餘地。”
    “我心裏確實是這麼想的。”
    “我知道。“他回手撫上我的臉，“隻是人生的變數太多，我們隻能盡力而為。”
    晚上下班他約我吃飯，吃飯後就直接送我回家。我家樓下，我們在車子裏卿卿我我，但也隻是聊聊天沒做其他。他熱衷於了解我的一切，恨沒能參與我之前的人生。我更在意他之前的情史，從十六歲和英國女孩的初戀一直問到我之前的最後一個前任。十點五十，他送我上樓，因為我告訴他以前住宿時是十一點熄燈，他想讓我繼續保持這個好習慣。如果我告訴他宿舍不熄燈，那我們可能會在車裏聊到天亮。
    這樣的戲碼上演了好幾天，即便周末我們白天出去玩，晚上他還是會送我回家。我對他愛我這件事深信不疑，但不理解既然兩個人都思念的這麼苦，為什麼不幹脆同居。如果他開口，我一定同意。雖然這樣進展太快，雖然我還沒做好和另一個人一起生活的準備，但隻要他開口，我一定同意。就算什麼都不做隻是像這樣聊天也好，他不用辛苦跑來跑去，我們也都不用再忍受分離一夜的痛苦。
    嚴俊和我在一起後沒幾天就提出了同居的要求，我不是什麼貞潔烈女，但那時課業重，我不高興每天跑來跑去所以堅決拒絕了。現在我沒了課業學校的束縛，而他也不是沒房子讓我住，為什麼還不開口？難道在等我開口嗎？
    轉正的這一天，婷婷一大早就開始在群裏提醒大家晚上的飯局別忘了。她周一就在一品皇庭定了兩桌位置，還預約了兩隻澳龍。博言讓人送來兩瓶頂級紅酒，婷婷直呼我麵子大了！
    中間有一個小插曲，是晶晶打來的電話。看到號碼時我以為她又要我相親，準備告訴她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文文……”她的聲音很沮喪，那應該就是找我訴苦的。
    “晶晶，怎麼了？”
    “我……我跟你講一件事，你不要怪我……”
    “……你講。”
    “你真的不要怪我哦！”
    我努力按捺自己的不耐煩：“講吧，別賣關子了。”
    “我……我……我和李旭在一起了。”
    “李旭？”李旭是誰？
    “嗯……你不要怪我，我也沒有辦法，你知道感情這種事沒辦法控製的。”
    “你戀愛我要祝福你才對，為什麼要怪你？”
    “可是是李旭啊！他本來應該成為你的男朋友！”
    李旭是誰啊？
    “晶晶，我不記得我認識的人中有個叫李旭的……”
    “就是我給你介紹的那個人啊，有錢，還很年輕的那個，我們在法國餐廳吃過飯。”
    哦，原來是那個“年輕人”啊！
    “額……雖然他長得比較……一般，但是看起來人品還不錯，恭喜你啊，終於有人照顧你了！“我由衷地為她開心。晶晶心地單純，為人仗義，如果在那個圈子呆久了早晚被帶壞。那個李旭雖然長得不好看，但如果他當時講的都是真的，也算是個老實本分的好男人。再加上經濟條件不錯，晶晶跟著他也算是找到了一個好歸宿。
    “文文，你看我這媒人做的，居然把人留在自己手裏了。可我真的沒辦法，他非得說喜歡我，又真的對我很好，我就……沒忍住……”
    “晶晶，你真的想多了，就算你沒跟他在一起，我和他也不會成，你有什麼好自責的呢？”
    “不管你們成沒成，可你去相親他看上了我，我就是覺得很別扭！”
    “說不定他就是看上你了才同意跟我見麵的，他其實就是想和你吃飯！”
    “沒有，他說是我聽他訴苦時喜歡上我的，他說從沒人這麼認真地聽他講這些故事。”
    額……確實，我當時就忍不住躲去廁所了！
    “他應該很喜歡你吧，他人不錯吧，你現在應該好好和他在一起，別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了。而且……”我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我和沈博言交往的事，我不該瞞她，但她和嚴俊那群人經常玩在一起，而嚴俊和博言又是朋友，傳出去會不會對博言的聲譽有影響？
    “而且什麼？”她在電話那頭兒問。
    “而且我的新工作過試用期了，改天請你吃飯！”
    “好啊，不過我們先請你，我和李旭先請你吃飯！”
    不用了！！！
    “不用了！”我脫口而出，就差說對著你老公我吃不下了（沒有絲毫歧視，隻是內心深處的大實話），“畢竟我們相親過，見了麵尷尬，我們兩個自己吃吧！”
    “那好吧……你有空打我電話！”
    “好的！”
    希望這個理由能讓我一輩子不用對著她老公吃飯。對不起，晶晶！愛是盲目的，讓你看不見李旭的醜，讓我看不見沈博言的殘，希望我們的執著能讓我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