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此時內外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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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門前,通報的陳家仆從將消息告知了張家門房,那門房一聽是陳家的人來了,立刻打起精神,嘴裏客氣著,讓他們稍待片刻,然後轉身飛奔,直往正堂而去。
張家堂屋,此時卻是處處笑聲。
所謂的外室風波已經過去,誤會消除了,張氏也退去了,張太公和一眾老夥伴們正和左淵談笑風生,講述各地的見聞。
老人們見得多了,左淵也是知識淵博,眾人皆為多才多藝,這一交流,當真是舒暢無比,氣氛融洽。
“這個‘春’字很別致啊,你們有沒有發現,”此刻,彭太公指著那封信上的一個字,正在講解,“這字看上去工整,實際上微微歪斜,和前麵的‘初’字靠得很近,老夫乍看之下還不覺得,而今再細細品味,才發現這兩字緊湊,筆畫輕快,行筆的時候定然是極快的,給人以明快之感,暗合春意,當真是妙。”
去了煩心事,又見了好字,一眾老人索性就圍繞著字品鑒起來,真正要把一件壞事,變成好事。
正在這時,門房過來通報了消息,說是陳府之人等在門外。
“陳家的人來得這麼早?”張太公有些意外,剛才一眾長者交代完自家仆人,送了書過去打關係後,他就吩咐了自家門房,說注意一下陳家之人,來時及時通報,卻沒想到人來的這麼快。
邊上,左淵起身解釋起來:“回稟泰山,實是小婿提前通知了陳家,讓他們提前過來,本是因為私心……”後麵的話不用說的太通透,眾人都懂。
彭太公撫掌笑道:“既然來了,那也正好,今日聚會,俊傑齊聚,陳家肯定會帶著陳止一起,正好向他請教,咱們這些書可不是白白借出去的,他總歸也得有所表示吧。”
“對,請教一番,達者為師,哈哈。”劉太公也附和起來。
一種老頭相互看看,都笑了起來,知道彼此的心意,請教是假,求字是真。
這個心思,沒人會說破。
張太公他們早就料定,晚宴的時候,陳家會帶著陳止過來,可他們身為長輩,不好意思和對方當麵套近乎,因此都趕在晚宴之前,讓家丁、家仆送書過去。
現在有了送書之誼,晚宴上就有了話題,從借書談到學問,指點他幾句,無意中提及書法之道,表現出對好字的喜愛,你陳家小輩是不是該表示表示?
越想,幾個老頭越是覺得這個套路天衣無縫,也不禁期待起來,等著看看那陳止的風采。
很快,在堂中眾人的期待中,陳邊和陳韻被引入正堂,兩人一見在場的眾人,都是微微一驚,趕緊行禮。
隻是陳韻在行禮的時候,卻能感覺到諸位長者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有審視的味道,但更多的卻透露出欣賞之意,他見狀不禁一喜。
“果然,前陣子營造的名聲,現在起作用了,這是好現象!今日定要一鳴驚人,等諸位長者都認可了我,陳止根本就不用放在眼裏,連陳邊我都可以慢慢超越!”
想著想著,禮畢,他直起身子,按照禮節立於陳邊一側,後麵的主要交涉,還是這位長輩負責的。他卻沒有看到,許誌在見了自己後,先是露出錯愕之色,跟著微微一拍大腿,似乎想通了什麼事,卻沒有聲張。
“賢侄不必多禮,老夫觀你如今精神不錯,已從哀傷中走出來了。”張太公和陳邊攀談著,但說話的時候,目光卻不時落在陳韻身上。
不隻是他,其他老人也是一樣,想著此人是否就是陳止。
這一番作態,又讓陳韻心頭越發欣喜,念頭抵定,刻意做出目不斜視、不卑不亢的模樣,想著讓幾位長者再高看自己幾眼。
陳邊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卻不動聲色的思考著,這陳韻怎的能讓幾位長者另眼相看?難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剛才路上的敲打,是否做錯了?
可惜,在場之人卻不知道,彼此都想岔了。
先前那陳太公的白事,張太公幾位去倒是去了,但他們的身份和年紀擺在那,不會久留,更不會屈尊降貴的去和小輩招呼,自然分不清陳家小輩的身份,今日一見陳邊隻帶了這麼一個子侄來,就料想是陳府的頂尖人物,除了一手入品好字的陳止,還能有其他人?
於是,本著格子的小心思,事先示好一二,也是很正常的,卻讓陳邊和陳韻誤會了。
“你家這後生,看上去一表人才,當是陳府如今的風流人物吧,當得介紹一番才是。”寒暄了幾句過後,彭太公當先讚起陳韻,他身居高位,卻也有特別的馬屁技巧。
“是啊,是啊,在庭給我們介紹一下吧。”
其他人紛紛附和,讓陳韻的心情急轉直上,從一路上被敲打、警告的苦悶中解脫出來,見這麼多的長輩、尊者看好自己,稱讚自己的風度,自是心花怒放,連身邊的陳邊都越發是驚疑不定了。
隻有那許誌微微搖頭,可現在卻不能出麵,否則可能兩邊得罪,隻給其他人打著眼色,可其他人又哪裏能明白,最終這位三老隻得歎息一聲。
“哪裏,哪裏,諸位謬讚了,小子陳韻,見過各位長者。”對麵,陳韻哪裏不懂得趁熱打鐵的道理,立刻昂首闊步的上前,報出名字,想要眾人記住他,可他的名字一說,整個大堂卻猛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你說什麼?你叫陳韻?”那劉太公一個錯愕,忍不住將心裏話說出來了,“你不是陳止?”說完這話,他也意識到失言,趕緊閉口。
可惜話已經說出來了,自是無法收回,一時之間,陳邊陳韻也好,諸老也罷,都愣在原地,隨後滿臉尷尬。
“原來是陳韻賢侄,”張太公到底經過風浪,不動聲色的接過話,“不錯,不錯,在庭啊,今天是從水讓你提前過來的,你問問他有什麼事吧。”他指了指左淵,陳邊連忙見禮,他也是聽過這位館主的名聲,敬仰左家那位先輩的。
其他老人也紛紛回神,淡淡說了兩句,就不複多言,陳韻是誰,他們略有耳聞,可根本不關心,一輩子幾十年,後起之秀見得多了,旋興旋滅,潛力畢竟不是實力,哪裏比得上書法入品的大家?
說話間,諸老的語氣都淡了許多,隱隱還有怒氣,因為如意算盤打了個空,不免惱怒,書已經借出去了,人卻沒來,換成是誰都要難受,正好陳家兩人當前,立刻就被遷怒了。
這一前一後的落差,傻子都能感覺的出來,陳韻隻覺心頭微顫,剛剛被人捧上天,結果那捧著他的手一抬起來,就紛紛收回,讓他瞬間跌落,砸落塵埃,頓感難堪,更讓他無法忍耐的,是殘酷的真相——
這些人不是看好他,也不是被他的風度所感染,實際上是將他當成了陳止!
陳止!
陳韻咬牙切齒,心裏五味雜陳,痛恨、嫉妒、羨慕、不解、迷茫、無助、羞恥……
左淵見氣氛尷尬、凝重,趕緊來到陳邊跟前,寒暄兩句,他自是認得陳止,可一切發生的太快,還沒反應過來,此時努力想打圓場,說了兩句,就直入正題:“陳兄,冒昧的問一句,不知你與陳止先生如何稱呼?”
這個名字一入耳中,登時讓陳韻豎起耳朵,渾身上下汗毛乍起,聯想眾人前後反差。
“這個左先生讓我陳家提前過來,莫非就是為了陳止!他陳止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