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冬的大北京還是無比的寒冷，雖然還沒有下雪，可是迎麵的冷風還是讓人感受到攝骨的寒意。
    於瀾瑟瑟發抖的裹著一床硬被子，眯了好久才覺得被我有了暖人的睡意，正準備迷迷糊糊的睡過去時，大門‘哐當’一聲，緊接著是人走動的聲音。
    於瀾裹著被子，迷迷糊糊的想著，他爸今個兒怎麼這麼晚回來。
    於瀾的爸爸叫於正庭，一個快奔五十的老男人，因著年輕的時候愛玩，沒能拿到什麼文化，在北京這個繁華的城市，沒有文憑啥都幹不成，現在隻能早出晚歸的在工地上賣苦力，掙點微薄的錢養活爺倆。
    早就習慣了於正庭的早出晚歸，於瀾也沒有想到搭理自己的爸爸，迷迷糊糊的翻身想繼續睡過去了。
    可是外麵的人這次卻不想這麼放過他，於正庭喘了大大的一口氣，敲著於瀾的房門。
    “兒子，兒子，別睡了，快起來。“
    一般來說，於瀾第二天要上課，於正庭每次晚歸都是躡手躡腳的，生怕影響於瀾的休息，像今兒這麼大的動靜還是第一回。
    於瀾眯著眼睛掀開了被子，冷風一下子全部灌進他的睡衣裏，他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腦子這會兒全清醒過來了。
    他抬頭看了看書桌前的鬧鍾，淩晨的1：28分。
    於正庭會在這個時候敲他的房門，隻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於正庭今個兒撿到錢了，第二種是喝醉了。
    於瀾邊給自己身上套一件厚衣服，邊猜想著第二種可能性非常大。
    於瀾從起床到穿衣，前後也不過是一分鍾的時候，可這期間於正庭卻是一直拍著於瀾的房門，於瀾覺得夜色已經阻礙不到他看到牆上鬆落的灰塵了。
    “爸，您能不敲了嗎？再敲這門還要不要了？”
    “混小子，動作就不能快一點嗎。”於瀾一打開房門，於正庭便伸手勾住於瀾的肩膀，將他拉了過來，“你看，快看。”
    於正庭一靠近，於瀾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不禁皺眉，“您怎麼又喝酒了？腿不疼了？”
    早年於正庭做工地的時候弄傷了右腿，雖然治療了一段時間，走路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可還是落下了風濕痛這個問題，所以於瀾都是嚴禁他喝酒的。
    “就喝了那麼一點兒，”於正庭伸出手指比量了一個小杯子，以證明自己真的喝得不多。
    於瀾沒好氣的白了於爸爸一眼，才看向於爸爸伸手指的方向。
    淩晨的天色昏暗無比，而興奮的於爸爸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開燈這回事，好在北京的冬天雖然寒冷，可月光還是明亮非凡的，借著月色，於瀾看見了他家客廳有一團黑黑的東西。
    “爸，您不會是把您工地上的大石頭搬回來醃鹹菜了吧？”
    看著地上那一團黑黑的，於瀾想起了他爹前幾天老念叨了醃鹹菜這回事，直覺就是他爹大半夜來讓他看一塊石頭。
    果然，喝醉酒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混小子，你是不是睡覺把眼睛縫上了。”於正庭指著那團黑黑的東西，恨鐵不成鋼的說著，“你再看看，認真再看看。”
    於瀾把眼睛睜得大大的，饒是他的眼力再好，在這一片陰暗的角落處也隻能看見一團黑黑的，看不見其他。
    可是看著於正庭興奮的樣子，他又不好意思掃興，最後隻能無奈的去把電燈打開。
    光芒一樣子照亮了整個客廳，於瀾也終於看清楚他爸爸讓他看的那一團是什麼了。
    地上躺著的黑不溜秋，一動不動的正是一個人。
    那個人衣衫破爛，頭發淩亂，身上全都是黑黑的，若非他有眼耳口鼻手腳的，於瀾會認為他醉酒的爸爸撿回來一塊煤炭。
    看著眼前的人一動不動，眼睛緊閉著，於瀾忽然覺得很害怕，他抖著一隻手指指著地上的人，“大半夜的您不會是讓我幫你埋屍吧？”
    於瀾的小心肝抖了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於正庭。
    本來於爸爸還是有幾分醉意的，被於瀾這麼一反問，酒意頓時醒了幾分，他打了一個寒顫，有些不確定的反問，“他……沒死……沒死吧？”
    於瀾幾乎想要跪在他爸的腳下，“不知死沒死您老扛回來做什麼？”
    “兒子，你去看看？若是真的死了，我把他背到警察局去認罪就算了。”於正庭雖然覺得害怕，可也知道死人是一件大事情，無論他們有沒有做這種事情，於瀾肯定會被牽扯其中的，他年紀大了不要緊，於瀾還有未來。
    “爸您說的是什麼胡話，沒做過的事巴巴湊上去做什麼？”於瀾拍了拍於正庭滿是皺紋的手，“我去看看。”
    “別……還是我去吧。”於正庭雖全身發抖，可一想到這事會把於瀾牽扯進來，他心裏猛生了一股勇氣，伸手就把於瀾拽到自己的身後。
    “爸，您……”
    於瀾還想說什麼阻止於爸爸，可於爸爸這次是發了狠，於瀾話還沒有說完，於爸爸就已經跑到了那人的麵前。
    他顫抖著手，學著電視裏樣子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了那個人的鼻子下方，感受著他有沒有呼吸。
    冬日裏的深夜，人溫暖的氣息能明顯的感受到，可於爸爸覺得自己的心涼了半截。
    沒有……沒有呼吸？
    於正庭僵硬的轉身，看著身後的於瀾，一時沒忍住眼淚就先流出來了，“小瀾……”
    “究竟怎麼了？”於瀾看著他爸爸未語淚先流的樣子，心裏著急萬分，話還沒有說完人就已經衝過來了。
    於正庭反應過來已經攔不住了，於瀾半個身子都趴在了那個人的身上，頭埋在了那個人的胸膛上。
    ‘咚咚咚咚咚’
    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幾乎要震聾他的耳朵，於瀾呼了一口氣，拍了怕自己老爸的肩膀，“還活著呢，您老別一副悲壯的樣子。”
    於瀾覺得他遲早要被自己的老爸嚇死。
    聽了於瀾的話，於正庭回過神來，狠狠的喘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方才過於緊而忘記了呼吸，這會兒喘上氣了，他整個人沒力的跌坐在地上。
    “小瀾，你進去睡覺吧，他交給我就好了，你明天還要上學呢。”
    於瀾看著毫無形象在地上坐著的父親，覺得自己的父親這兩年老得特別快，額上的皺紋多了，連頭上也露出了許多白發，一時之間他心裏閃過心疼。
    “您醉了就別瞎折騰了，還是我來吧。”
    說著，於瀾就想將地上的人抱起，隻是這次於正庭的反應迅速，在於瀾還沒有碰到人的時候就把他推開了。
    “你這混小子聽不懂人話，趕緊滾回去睡覺。”
    說著，步履闌珊的架起了地上的人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於瀾還想上去幫忙什麼的，隻是人還沒有到於正庭的房門口就被人轟了出來，隻能懷著不安的心情回自己的房間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