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結束後，穆清陰才氣喘籲籲地走回來，一邊翻著口袋一邊皺眉：“到底掉在哪裏了……”
    “你的手機。”顧子默指了指地上的東西，她雙眼瞬間發亮，連忙撿起來，擦了擦上麵的灰：“原來在這裏，我還以為掉了呢。”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我看到你們的班級視頻了。”
    她反應了幾秒，隨即一笑：“那沒什麼關係，又不是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我們班長以前就喜歡拍東西，總說要把這些視頻保留下來，等十年以後二十年以後放給我們看，讓我們哭成一片。”
    “你跟黎冉是大學同學？”顧子默的關注點顯然跟她不同。
    她點點頭：“是啊，一段孽緣，我跟他從幼兒園開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學。”
    “視頻裏的他，跟現在很不一樣。”他斟酌了一下詞句。
    天色漸晚，公園裏的其他遊人都慢慢散去了。穆清陰遙望著天際的落日，笑了笑：“你也看出來了？”
    “很難不看出來吧？”他反問。
    過去的黎冉與現在的黎冉，差別實在是太大了。一個是自體發光的太陽，一個是溫和卻黯淡的月亮。
    是因為那件事的影響？他是在被迫治療與母親自殺後，光芒才變得如此黯淡的嗎？
    雖秉持著絕不多管別人閑事的行事原則，但顧子默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他是三年前變成這樣的？”
    穆清陰愣住了，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怎麼知道？”
    “他告訴我了。”
    “他告訴你了？”她震驚地呆立在原地，怔怔地望著他，“小冉都跟你說了？”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全部，但……”他遲疑了一下，“我知道矯正中心的事，和他母親的死因。”
    她捂住嘴巴，愣愣地看了他很久，感到極端不可思議：“他竟然跟你說了……老天爺啊見鬼了……”
    顧子默向她皺了皺眉頭：“所以他是在母親死後，變成現在這樣的？”
    她點點頭：“小冉覺得她的死，是他的責任。”
    顧子默遙望著遠處的晚霞和高樓剪影，日暮的涼風輕輕拂過。
    “自那以後，他就一直呆在你的書店裏？”他問。
    穆清陰“嗯”了一聲，低頭踢著草地上的一枚小石子：“矯正中心的事之後，我跟思蘅送他去醫院檢查身體，出院後他的心理狀態還是不太穩定。就在我們勸他去接受心理治療的時候，他媽媽跳樓了。”
    就算已經是三年前的事，如今重提還是會禁不住感到低沉，仿佛頭頂壓著一重烏雲。
    “本來因為矯正中心的事，他已經非常脆弱了，傳來的死訊簡直雪上加霜。那個時候，看著他，我才親眼目睹到，一個人的人生真的是可以由外向內崩壞。自那以後，他每天都渾渾噩噩的，不哭也不鬧，但像是沒了靈魂一樣。每天躲在房間裏，不願意看心理醫生，不笑，也不講話。就這麼過了半年，他才慢慢恢複過來。現在，表麵上看，他是個開朗又沒心沒肺的人，但他心裏在想些什麼，有時候我也不清楚……”
    她看了顧子默一眼：“他從來不會跟別人提起那段往事，就連我跟思蘅也不敢在他麵前說起那件事。顧子默，他願意告訴你，說明，他非常信賴你。”
    風從遠處吹來，帶著淡淡的花香。
    晚霞的多種色彩在天邊交織，絢爛地鋪疊在一起，如同一幅色調濃重的水彩畫。暮色中，太陽漸漸西沉，歸鳥向山林飛去。
    她望著漸飛漸遠的鳥兒，神色有些寥落。
    “我喜歡現在的黎冉，不過有時候，也很懷念他過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