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在二樓書房的對麵，寬敞得過了頭。
    依舊是英式田園風格的裝潢，簡單舒適的床鋪，純白的實木書桌，和裏麵已經貼心地掛好了幹淨睡衣和一次性內褲的衣櫃。
    黎冉坐在柔軟的床墊上，打電話給穆清陰說明了今夜要留宿的事情。
    剛掛電話，房門就被推開。顧子默倚在門邊說道：“浴室在另一側走廊盡頭，別迷路了。”
    “我還不至於廢柴到那種地步。”黎冉瞪他一眼。
    他聳肩：“很難說。晚安。”
    說罷帶上了門。
    在別人家裏借宿，始終不是那麼舒適自然的事，更何況這座房子處處都與他以往習慣的簡樸風格有很大的不同。洗完澡後，看著黃銅水龍頭裏流出的溫水，黎冉有一瞬間的失神。
    身上是顧夫人為他準備好的全新睡衣，布料很舒適親膚。他看著被水汽模糊的鏡子，那個有些愛嘮叨的老婦人可親可敬的麵孔在他眼前浮現。
    他對著鏡子笑了笑，心卻顫顫發疼。
    從浴室走出來，他失神地打開了右邊的房門，正打算躺在床上閉目休息一會兒，剛打開燈，他就發現自己走錯了房間。
    天，顧子默剛才的預言竟然成真了，他真的是個廢柴。
    這個房間比客房要寬敞許多，挽著帷幔的四柱雙人床在正中央，靠牆的四門衣櫃上雕刻著精美繁複的花紋，梳妝台上還放著許多造型精巧可愛的化妝用品。他有些心慌，正想退出去，餘光掃過書桌一角的照片時，卻突然怔住了。
    “還說自己不會迷路？”
    顧子默的聲音懶懶傳來，嚇了他一跳。
    把他從屋子裏拉出來，顧子默關上燈帶上了門，又以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看著他：“你在這間房間裏看到的東西，絕對不準說出去。”
    他愣愣地點點頭。
    顧子默往回走，他也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那是我哥的房間。他出事之後我爸媽就沒再進去了，平時隻有傭人會去打掃衛生。”不知道為什麼，顧子默主動解釋起來。
    黎冉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那個穿婚紗的，是宋豫嗎？”
    剛才他不小心掃了一眼書桌上放置的相片。那是一張結婚照，新郎長得跟顧子默有幾分相像，而新娘，極像宋豫。
    猶豫了一會兒，顧子默轉身注視著他：“不準告訴任何人，知道了嗎？”
    這是在變相肯定。
    偶然撞破一個驚天大秘密的黎冉拚命點頭，伸手指向蒼天：“我發誓，絕對不告訴任何人。顧子默你要信我，千萬不要殺人滅口。”
    “我沒說不信你。”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又瞪了瞪黎冉，“還殺人滅口……你平時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黎冉想了想，又問：“那……小文是宋豫的……？”
    “不準告訴任何人。”顧子默仍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麵孔，既沒肯定也沒否定。
    黎冉心中有數，點了點頭用手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放心吧，我嘴很嚴的。”
    “雖然不至於殺人滅口，但你要是把這事說出去，我可不會讓你好過。”
    又是這種威脅。他趕緊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
    顧子默見狀，便不再言語，扭頭回到了自己房裏。
    黎冉留在原地，突然喃喃道：“這麼說宋豫是他嫂子……”
    他忽然想起此前在公園裏看到的場景：在傍晚的夕陽下兩人美好的剪影，以及她離去時顧子漠黯然神傷的模樣。
    怎麼看，都像是另有心事。
    黎冉怔怔地看著顧子默緊閉的房門，突然覺得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