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還是那樣軟糯糯的聲音。
    但這無意識的一句，意外撫平了方源暴躁的情緒，他張張嘴：“沒事，走吧，上樓睡一覺，休息一下。”
    聽見方源難得如此平靜的語氣，反正有些受寵若驚，這樣他也就不好開口，說方源又弄疼他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這具身體的原因，太過嬌生慣養，皮膚比古代那種不事生產的貴家大少閨閣千金還要嬌氣，方源一掐一個印，一捏一個準。
    他分明不是那種吃不了苦的人，前半生顛肺流離，到處亂晃，到之後的逐步上升，享受安樂，以及最後好幾年的監禁生涯，方正從來都不是那種矯情的人。
    但是莫名從之前的時空來到過去，換了個身體，遇到他最崇拜的家族祖宗。
    大概是那一句嫌棄但還是說了出口的“我是他哥”，大概是極度渴望被親人以愛的名義管製，又大概是別的什麼原因。
    他低著頭，默默地跟著方源後頭，心中翻滾，但眼中一片平靜，似還存著幾分天真。
    因為之前都沒怎麼出汗，方源也就不逼著方正洗澡，隻是沉著臉，押著他換回睡衣，就將他和自己都塞到臥室被子裏。
    臥室的溫度極為舒適，空調送出的風也很涼爽，方正雖不覺得累，但眼睛眯著眯著也就困了。
    意外的是，方正迷迷糊糊睡過去了，方源卻越來越清醒。
    這次方源並沒有壓著方正，甚至兩人沒有肢體接觸，床足夠大，躺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方正喜歡側著睡，他背對著方源，留給對方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
    方源仰麵躺著，但是他一對冷峻的眉眼卻是對著方正，帶有侵犯性質的目光從他的後頸掠過，方源嘴角往上一勾，笑了。
    他其實知道方正為什麼會逃走。
    也知道，為什麼對方回來會是這麼個樣子。
    說起來，一切都還是他的錯呢。
    方源聽見耳邊傳來淺淺的呼吸，眼底的猙獰慢慢退了下去。
    促成他們兄弟兩個如今相處模式的源頭，在於方爸方媽。
    更準確的說，是在於他們對方正的偏愛。
    關於記憶，並不美好。
    所以在回憶剛開了個頭的時候，就被方源掐斷。
    他閉上雙眼，進入假寐。
    他覺得自己不是那種容易陷入回憶，自怨自艾的那種人，現實不肯給他想要的，渴望的東西，他就自己去爭，去搶，給現實沉痛的一擊。
    也許是爭搶習慣了吧，習慣了太多的東西不屬於自己，他忘了當一件東西，一個人變得唾手可得，他要如何處理，如何跟這個人和諧相處。
    好在他有足夠的時間來進行反思。
    方源側了個身，又往前挪了一些距離，長臂一伸，就將熟睡中的方正撈進自己懷裏，然後再擺弄方正的姿勢，造成方正睡夢中無意識滾到自己懷中的錯覺，最後放開手，淺淺地微笑。
    “我不會是一成不變的，相信我。”
    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