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側麵是最好看的。
    這點，方正同意。
    他興致勃勃地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總算把這薄薄的一本小冊子翻譯完畢了，心滿意足地收起字典，轉頭就見到了眉頭能夾死一個蒼蠅的哥哥大人，方源。
    不可否認的是，方源確實是個難得的美男子。
    高大，修長，下巴瑩白尖銳，特別是那隻握著鼠標的手，骨節分明，蔥白如玉。
    方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小小的，嫩嫩的，連個厚繭子都沒有，一點都不像從前那個滿手傷痕，滿手血腥的伊爾·由那多。
    莫名的，方正就想起了一些事。
    伊爾·由那多最開始能從一個從事低賤行業的人爬上高位，起因就是由於那張臉，誰見了都容易有好感，近乎男女通殺的那張臉。
    從基因學來講，他爸他媽都是好看的。
    但方正已經記不清他們倆具體的長相，隻記得他中學跟人打架時候，兩個人直直磕在地上的膝蓋，快要低到塵埃裏的頭，以及那一聲聲，越來越高的“我不需要你們管”。
    方正閉了閉眼睛。
    他生前做下的混賬事情太多了。
    多到他被抓緊監獄的時候，甚至有點竊喜。
    因為啊，不需要他想辦法向父母低頭，那兩個最恨他也最愛他的人就會擠出不多的時間，自己主動跑到薔薇吻監獄來探監。
    隻是最後，他走得有點急，沒有認認真真地跪下來，給他們好好地磕一次頭，沒有真正靜下心來，麵對麵好好跟他們說說話。
    他一睜眼，恍如隔世。
    心底藏著的懊悔就隻能是懊悔。
    方源偏過頭，隻覺得燦爛陽光背景下的方正，給他一種孤獨蒼涼的錯覺，心中一動：“看書看得累了？”
    “沒。”方正聲音低沉下來，扯開嘴角，敷衍地笑了笑。
    他隻是還在懵。
    關於前世，關於輪回，關於回到一百多年前的過去，方正不敢深想。
    他沒事，但那個也叫方正的人有事啊，一無所蹤，生死不知。
    自己代替他回到了過去。
    那麼那個人呢？也代替自己回到了未來嗎？
    可是未來的那個自己已經被判處死刑了，如果被監獄裏的人發現死後複活的話，會再度執行一次死刑嗎？還是會排除槍決，進行古老而野蠻的砍頭，讓他人頭落地？
    隻要稍微想一想，方正就很害怕。
    但他的這些害怕，卻不能叫他把眼前這個叫方源的人推開，甚至拱手相讓都不能。
    方源現在看著是單身，是沒娶親，可是將來呢？
    娶了媳婦會忘了娘，更何況是一個本就看不順眼的弟弟呢？
    到時候，他們就算再親密，也會拉開好長一段距離的吧。
    隻要想一想，方正就覺得自己跟天塌了一樣，心裏難受到不行。
    方正眨了半天眼睛，才把眼淚憋了回去，可是方源已經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過來問道：“曬得不舒服？”
    “沒有，隻是覺得……”方正看著逆光朝他走來的方源，一時無措，就容易口不擇言，“哥你真好看。”
    遭了！一說出口方正就後悔了。
    方源笑了，抬眉：“我好看？”
    方正看他笑，渾身的寒毛都快炸起，是個傻子都知道這時候方源的笑不是高興的意思。
    誰家高興的笑會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