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覺得自己很冤枉。
    他明明什麼也沒有做。
    就算做了，那也是生前的。有些是給別人背黑鍋，有些是他自己真的做了，但他都已經在事後盡力彌補了，最後，拿著別人的命去補，拿自己的一條命去補，那麼多條命，怎麼也夠了。
    一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方源。
    把臉拉個死長的方源，拽著手把他從車站大門口重新拉回來的方源，防著他再次出走，警惕心滿滿的方源。
    方正趴在餐桌上，看著方源係著圍巾洗碗的背影，歎氣：“唉。”
    雖然不再是身強體壯的那個伊爾·由那多了，但他如果想的話，完全可以趁著方源背對著他，一拳打昏他，獨自逃走。
    可是那樣，方源會更生氣。
    說不定，不會打斷他的腿，不會再把他抓回來關上，反而會不理他。
    方正覺得自己生前已經很後悔，他那麼混賬，不聽父母雙親的勸告就那樣毅然決然地走上了那條路，到最後，判決書下來得那麼快，他眼睛閉得是那般幹脆，連跪在父母麵前認錯的機會都沒給他。
    這一死，就回到了過去，跟生前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所以，方正睜開眼睛，重新看到監獄外麵的天空，在聽到方源說出那四個字“我是他哥”之後，就暗下決心。
    不會再惹親人生氣了。
    不會再惹方源生氣了。
    “但是，我是真的想看一眼，看一眼外麵的風景。”
    這麼想著，方正又是重重一歎氣。
    方源已經洗好了碗，看到對方身上微微出汗，他又皺眉：“這麼容易出汗，再去洗一回。”
    方正抬起頭，對著那張陰沉著的臉，很沒出息地喊了一聲：“哥。”代表著想要討價還價，不想再進一次浴室的意思。
    方源很是頭疼：“你除了耍賴，還會什麼！這麼大的人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方正也想自己在方源麵前，有出息點。可他一個剛回到過去沒幾天，身邊就隻認識一個方源的人，就隻把方源當親人的人，他能怎麼有出息？
    看方正那模樣，方源一臉煩躁。
    從前就是這樣，父親還在的時候，隻要方正不樂意做的事，就要擺出一副耍賴的模樣，到那時候，錯不能怪父親母親，不能怪方正，就隻能怪他，怪他這個多餘的哥哥。
    方源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方正嘴巴微張，正要說些什麼，就見到方源冷眼看了他幾眼，沉著個臉，就把他提溜起來，推著他往浴室的方向走。
    然後，一隻手抓著他的後頸，把他壓到沒有水的浴缸裏，一隻手又放水，又扒他衣服，又擠壓沐浴露洗發水，板著個臉，動作粗暴。
    方正張口欲言，剛想要反抗，就聽見耳邊傳來惡狠狠的一句：“再不老實，明天一天都不要吃飯了。”
    聽見這聲警告，方正立馬就乖了。
    跟個被拔毛的小雞仔一樣，委委屈屈地坐在浴缸裏，感受著一雙粗糙的手掌帶著粘稠的沐浴露，穿過他的頭發，摸過他的鎖骨，滑過他的後背，碰過他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