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我費勁的想要坐起身，渾身卻使不上力似的衝葉昭倒過去。怎麼那麼冷，像是四肢百骸都被人塞了許多的冰，凍得人忍不住的哆嗦。葉昭沒有介懷的握住我的肩膀沒有說話，隻一會兒便伸手摸向我的手腕。
    “你服用過冰魄草。”他眯了眯眼睛，“為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耳朵裏麵嗡嗡作響，幾乎聽不見他說了什麼，“鍾意，你這死樣子怕是撐不了幾天，叫老師吧。”
    葉昭從我的包裏麵翻出信號發射器，忽然眼前就是一片濃霧。好濃的妖氣，我恍惚的感知到危險，立刻抓住了葉昭的袖子，“有東西來了！”
    “妾身找你們，找的好苦啊。”濃霧之中，巨大的蛇影，鳴蛇揮動著翅膀，狂風霎時襲來。那青綠色的幽暗眸子在慘白的霧氣裏麵閃爍著，格外的妖異可怖，“膽敢毀了妾身容顏，真是罪無可赦！”
    “真是倒黴透頂，這回真是想叫人都叫不到了。”葉昭嗤笑了聲，立刻拿出鈴鐺搖了起來——叮鈴叮鈴的清脆響聲，無數的小蟲從四麵八方湧來，“蠱師，你以為同樣的招式，會有用無數次？”鳴蛇帶著嘲諷的笑聲不住的傳來，緊接著是尖銳到幾乎能刺破耳膜的尖叫聲。
    “捂住耳朵！”葉昭說話的時候口鼻已經出了血，一張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那無數蠕動著的小蟲子也開始慢慢的消散，最後化作了一灘一灘黑色的黏液。
    我順從的捂住耳朵，可身上還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在這樣下去，我一定會拖累他。心裏麵隻有這樣的念頭，我猛地抽出包裏麵的我平時用來切水果的小刀，朝著手臂紮去——鳴蛇嗜血，此刻隻有把它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葉昭才有可能突圍出去。
    “你瘋了？”他難以置信的大叫，“你這是在找死！”
    “活一個，比兩個都死強。”劇烈的痛楚把我從混沌中拉出來，頭腦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找機會走！”
    “你別以為我會感激你！”
    “我隻是還你一個人情。”你救過一次，這次我還清了。既然橫豎要死，可不能欠著債走。我咬牙站起身來，一股腦的將所有亂七八糟的珠子都朝著鳴蛇扔去。這大家夥似乎對這些東西有些忌憚，一時間竟然退後了許多。
    脖子上麵的琉璃瓶子在這樣糟糕的環境裏麵閃閃的發著光。
    “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把它砸爛了。”玉璋的聲音突然閃現在耳邊……我還不能死，剛剛的絕望仿佛一掃而光，我猛地扯下鏈子，砸在地上，“玉璋——”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個家，怎麼能現在就死？
    破舊的筒子樓。
    狐仙冰冷的臉上終於出現裂痕，溫柔的神色驀地滲透他的眼神，隻是語氣更加冷然，“現在就撤了望山的鎖仙陣。”
    “你要清楚，本尊現如今——可不是在和你商量。”
    “這是命令。”
    層層的煙雲在眼前綻開，縹緲的氣體驟然凝聚成了巨大的淡金色狐狸，“何人？”鳴蛇發出警戒的聲音。
    這個東西，是被裝在瓶子裏麵的東西？我茫然的看著眼前巨大的獸類，總覺得它金色的眸子尤為熟悉。幾乎沒有給鳴蛇一點喘息的機會，巨大的狐狸一躍而起抓住了鳴蛇的翅膀，隻一用力就像是撕扯肉幹似的拉下了它的兩隻翅膀，肮髒的妖血噴濺的到處都是，“啊——啊——”鳴蛇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一時間不絕於耳。
    “鍾意，抓緊時間念咒，這個神獸，好像隻是個傀儡，不是真身。”葉昭不知道何時抓住了我的手臂，“應該抵抗不了太久。”
    我愣住，再看向那狐狸的時候它的身形果然透明了一些，體型也不像剛剛那麼巨大，“但是不是真身就能做到這樣……要是活的，不知道得是什麼樣的怪物。”他的聲音驀地一冷，“和我一起念破界咒。”
    連續兩遍，幻境絲毫不動。葉昭擰著眉頭冷笑，“看來這次，它是勢在必得。”
    “怎麼辦？”我看著那個越來越透明的影子，心裏暗覺不妙，“聽我說。”葉昭壓低了聲音，“等一下，我給你吃一顆藥丸，你把它咽下去就趕緊接著念咒，這藥丸能在短時間之內提升個人的能力——但是能不能破這個幻境還看運氣，如果運氣好……一找到交界的裂痕就趕緊出去，千萬不要回頭。”
    “它藥性很大，出去之後可能會給你留下什麼後遺症——但總比死了強。”
    “那你呢。”我敏感的察覺到他話裏麵的決絕，於是迅速問道，“你怎麼辦？”
    “當然是和這條破蛇同歸於盡。”葉昭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通體漆黑的匕首，很快做出迎戰的姿勢。
    “為什麼？你自己走不就行了……說到底我們根本就隻是——”陌生人而已。
    “說什麼胡話，你他媽可是老子的……”
    “退下。”隨著那狐狸身軀的消弭，暗含無邊威嚴的聲音就這麼淡淡的在霧氣中暈了開來。及目是不染纖塵的玉白色錦衣，袖口處滾著暗金的鑲邊，手持長劍的玉璋從天而降，眼前的幻境霎時間散去，遠方天幕的星子仿佛近在眼前。
    “這裏的東西，怎麼都那麼醜。”他暗金的眸子裏麵滿是冷漠，“本尊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說著便一劍朝鳴蛇劈了過去。
    那大蛇本就被扯掉了兩個翅膀，這會兒更仿佛被什麼鎮住了一般再不動彈，隻由著玉璋一劍一劍往它身上劈去，鋪天蓋地的血雨散落下來，唯獨玉璋的衣服上，一點都沒有沾染。
    氣勢洶洶的凶獸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如今隻如砧板上的魚肉一般任玉璋宰割。
    “他到底是什麼？”葉昭似乎也被眼前這血腥殘忍的景象所震懾，一時間竟然沒有再移動哪怕一步，“這就是神？”他的嘴角抽動，“他可真是半點都不像那種東西。”
    仿佛一場漫長的淩遲，血肉模糊的鳴蛇倒在地上，身下一股股的血液像是一條源源不斷的小河，“髒東西。”玉璋順手把劍都丟在地上，仿佛是嫌它沾了鳴蛇的血。
    “小意。”玉璋很快將我扶住，有些擔憂道，“可有何處不適？”
    “沒什麼，就是——”有點冷，剛剛因為太緊張就沒怎麼在意，現在渾身的寒意簡直是叫囂著撕扯著皮肉。我看著玉璋的臉，隻覺得心情一下子放鬆，整個人也軟了下去，一會兒便爛泥似的癱倒在了他懷裏，“好冷。”
    胸口的痛處亦越演越烈，連帶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咳、咳咳——”我連連咳嗽著，隻覺得天旋地轉。
    “別怕，沒事的。”玉璋小心的將我抱住，我難受得厲害，一邊發抖一邊揪著他的衣袖，“我想回家。”
    “還不行，我現在需要帶你去個別的地方。”他幹脆的將我抱起來，又朝葉昭道，“蠱師，後會有期——至於地上那把破劍……反正也髒了，送了你就是。”
    “破劍？”葉昭先是怔忡的看著眼前的狐仙，之後又垂眸去看那落在地上的法器，禮貌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重華之淵。
    滿目的白牡丹。一眼望去，正猶如千層堆雪。
    “你便先在這池子裏麵泡一會兒，等下能舒服很多。”玉璋如此說著，正要把我放進去，就被我迅速阻止，“我把衣服脫了，很髒。”
    身上沒有半點氣力，我一手抓著玉璋的胳膊，一手小心的去脫外麵的外套。因為剛剛手臂出了許多血，這會兒那些凝固的血塊就把手臂和布料緊緊的粘合在一起，隻一拉扯就是一陣劇痛，“嘶——”腳下有些無力，頭更是發暈，“我來幫你脫。”玉璋見我站立不穩，擰了眉頭就把我抱到邊上的石頭上坐好。
    他慢慢的來撕手臂上的布料，“疼就和我說。”那動作很輕，可還是很痛，我咬著牙，想著長痛不如短痛，就道，“隻一鼓作氣的扯下來罷。”
    玉璋抿著嘴唇沒有說話，行動間還是極為溫柔，好不容易把上衣脫了個幹淨，他便又來剝我的褲子，“我、我自己來。”尷尬的看著他的動作，隻覺得心裏砰砰直跳，很是緊張。
    “不妨事。”玉璋攬著我的手上，伸手褪下了我的長褲，緊接著連內褲都一齊脫了下來，然後是鞋子和襪子，“麻煩、麻煩你了。”我渾身光溜溜的坐在他麵前，隻覺得臉上像是著了火，處處都在發燙。
    他搖搖頭，又仔細的看了看我身上的傷口，臉色很是不好看，“你先泡著，我去外麵找些泉水和吃食。”
    我見他繃著張臉也不敢多話，就這麼由著他把我抱進池子裏麵，“累的話可以睡一會兒，身子別滑下去便是。”
    “好。”我乖巧的點點頭，下意識的覺得現在的玉璋很是生氣，不能瞎去招惹。
    池子裏麵的水是溫熱的，我浸在裏麵，隻覺得渾身的冷意一下子就驅散了許多，很困，眼皮打架。但又怕溺水，就隻好去抱著邊上的石塊，好在那石頭也不冷，暖烘烘的，極是舒服。

    作者閑話：

    嚶嚶嚶，想要枝枝！！（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