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怎麼樣，也完全有資格教訓你們！”陸轅提高了嗓音，“我是你們老子，教訓你們不需要任何理由！”
    “您怎麼罵都好，隻要您別去找周墨。”陸晉淳鎮定地開口道。
    不敢相信，這句話居然從養了二十多年的大兒子口中說出，陸轅有些驚愕，隨即怒火中燒，“你剛才說什麼？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陸晉淳深吸一口氣，“您怎麼罵都好，隻要您別去找周墨。”
    陸轅揚起手中的拐杖，朝陸晉淳揮去。本以為那重重的一棍，會砸在自己身上。他閉著眼，等待了良久，身上絲毫沒有任何痛處。睜開眼後，陸晉淳卻發現，以往擋在自己麵前，捂著手臂，痛得眉頭緊鎖，也沒有吭聲。
    “以往！”他伸手扶住弟弟，就像小時候弟弟替自己挨了打之後，給弟弟上藥的時，那副疼惜的樣子。
    以往咬咬牙，“和周墨在一起的人是我，跟哥沒有任何關係。”
    冬天時候，孩子們的小手凍得通紅，擋不住愛玩鬧的性子，兩兄弟跑到寒冷的河邊，用泥巴沾著水，捏泥人。母親找到兩個兒子，將他們領回家後，拿著細軟的樹枝，質問兩兄弟，到底是誰帶著誰，找到那麼危險的地方。事先和哥哥約定好，這次替他挨了打，下次還要帶著自己去河邊玩的弟弟，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勇敢的說了句：“是我帶哥哥去河邊玩兒的，跟哥哥沒有關係。”母親生氣的叫弟弟伸出手，弟弟顫顫巍巍的，把背在身後，冷到發紫的小髒手，伸到母親麵前。細軟的樹枝，在嫩嫩的小手上，每抽一次，弟弟的小肩膀，便顫抖一次，五鞭子下來，手上抽了幾條血印，而弟弟卻未吭過一聲。
    十年了，沒有再聽過以往叫自己一聲哥，陸晉淳看著弟弟，一時心疼的說不出話。
    陸轅氣得身子微微發抖，“好啊，跟他沒關係是吧？那我就打你，看你能忍多久！”說著，便準備再次揚起手中的拐杖。
    “陸轅你夠了！”
    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陸轅抬頭，看見以裴莉氣衝衝的走到兩個兒子身旁，將兩個兒子拉起來。陸轅吃驚的看著前妻，她的臉就像年輕時的模樣，一點兒都沒有歲月的痕跡，反而變得越來越美，她的穿著，體現著她現在幸福充足的生活，不像自己，才剛到五十歲，就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
    “裴莉……”陸轅輕喚一聲前妻的名字。
    以裴莉瞪著前夫，“我的兒子喜歡誰，跟誰在一起，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晉淳我沒有過多的資格去說，我也後悔，當初沒把晉淳一起帶走，但是——以往已經跟你沒有任何瓜葛，他是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是我一個人的兒子，我的兒子無論做什麼，都不用你管！”
    麵對前妻，陸轅還是會有些自責，語氣也輕緩了不少，“可他們，他們喜歡的是個男人啊！”
    “我知道，那個孩子我見過，是個很好的人，我也挺喜歡他，而且我剛才說過了，以往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你沒有資格插手他的任何事情！”說罷，以裴莉看了看陸晉淳，眼中盡是不舍，但是她明白，終究是隔閡太深，大兒子已經對自己沒有多大感情，所以最後，她隻有拉著以往的手，把隻屬於自己的兒子帶走。
    晶瑩剔透的雪花，從天而降。這大概是冬天的時候，冷得最值得東西。今天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雪下得很小，落地即化。河邊的站著兩個男人，他們擁有著相似的臉，相似的身高。他們席地而坐，身邊放著開蓋和沒開蓋的幾罐啤酒。
    “快過年了。”陸晉淳望著遼闊的河麵。身邊的人喝了一口酒，說了句“新年快樂”。陸晉淳有些疑惑，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的日子，就急著祝自己新年快樂。
    以往笑了笑，“我怕過年的時候，沒有機會再親口跟你說。”
    “你要回美國了？”
    身邊的人挑挑俊眉，微微點頭，“半年的簽證要到期了。”
    陸晉淳抿抿嘴，“那周墨呢？他怎麼辦？”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以往打算回去過完年，再立馬過來找他。
    兄弟倆相視一笑，碰了碰啤酒罐。末了，以往歎了口氣，陸晉淳不解的看向他，“好好的，歎什麼氣？”
    以往咽下嘴裏的酒，“好什麼好。”他指著前方陰陰沉沉的河麵，“前麵是什麼，我都看不清。”以後會是什麼樣子，連他自己都拿捏不準。和周墨未來的感情之路，就像麵前的這條河，河麵上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道迎接他們的，到底又會是什麼。
    看出弟弟的煩惱，陸晉淳笑笑，“想知道前麵是什麼，就遊過去看看，隻坐在這裏觀望，不試著去撥開雲霧，說不定就錯過了一片山明水秀。”
    “所以啊，人要活在當下，尤其是感情，擔心的越多，就越會適得其反。”
    以往沒說話，他拿起身邊的一顆小石子，向河裏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