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中學的時候認識了他們兩個，陳曦讓和褚磊。我和褚磊同齡，曦讓比我們年長一歲。在我認識他們之前，曦讓與褚磊已經是很要好的朋友了，不僅如此，他們還是多年的鄰居。我與褚磊先認識，因為恰好同班，不久我們便三人整日玩在一起，形影不離。高考的時候，我們作了一個約定——三人一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學，曦讓先了我們一步，考入了臨大。我和褚磊也緊隨其後，完成了約定。我以為我們的關係會一直不變，就這樣打打鬧鬧下去，直到一年級畢業的那個暑假，一切都變了……
    “張存昊，你過來！”
    我一抬頭就看見曦讓搭著褚磊的肩在宿舍樓下等我，隻不過比我們大上一歲，總是一副倚老賣老的口氣。
    “怎麼不服啊？看你那小表情，你心裏想什麼我都知道，大一屆我也是你學長！”
    “磊磊，我看我們學校選錯了，我們就不該來這兒！”
    “說得沒錯，瞧他神氣的！”褚磊甩開曦讓的手臂與我附和著。
    “連你也和昊子一個鼻孔出氣，你兩住一屋，你就變節了，你忘了你是誰的人了嗎？”曦讓又勾住了磊磊的脖子，磊磊隻好求饒，我們三個人當中，磊磊最軟弱，也最善良，總讓我們忍不住去“欺負”他，更多地自然是嗬護。
    “今天我不走了，我要睡這兒！”剛一進我和磊磊的房間門，曦讓就一屁股坐到了我的床上。
    我也坐到了床上，一腳把他踹了下去，便靠在床頭看書。曦讓自然是氣不過，磊磊立馬攔住了他，“你還不知道昊子的習慣啊，最討厭別人坐他床！我還記得我們中學的時候，去昊子家玩，在他的床上瘋鬧，第二天再去，發現他換了床單，第三天再去，又換了一副，第四天……”回憶起往事，磊磊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原來那時和我們不熟，才硬忍著！”
    “我就不相信他的屁股有多幹淨，就允許自己坐床，這是哪門子奇怪的潔癖！”曦讓又要懟我，我便回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咱倆能不見麵就懟嗎？我怕你那殺人的眼神把眼鏡片給震碎了，我認輸還不行？”
    確實，眼鏡片有放大人眼睛的效果，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好不到哪兒去，就不汙染他們的眼睛了，低頭繼續看我的書。
    曦讓隻好服軟地坐到課桌邊的椅子上，“我今天是作為前輩給你們一年生講講經驗之談，明天你們就要去參加MT（修學旅行，一般大一尤其多）了。”
    “又不是沒去過。”我隨口說道。
    “昊子，這你就不懂了。入學MT那都是小意思，為了加速新生之間了解的，頂多喝喝酒，聊個天，做做遊戲什麼的，比軍訓可是舒服太多了。可一年級畢業的MT就不同了，學長們是要來立規矩的！不會單單像入學那時，帶著你們玩，少不了各種亂碼七糟的訓練，美其名曰，磨礪意誌，激發進取！”
    “曦讓，你經曆過的是什麼樣的？”磊磊瞪著大眼睛十分捧場地問道。
    陳曦讓又表演欲上身，“哎，說多了都是淚！我們那時扛著腰粗的繩子在泥地上拔河，弄得渾身都是泥，現在我一想起濕乎乎的泥巴就有心理陰影！”
    “啊，這麼慘？”
    “聽他瞎說，腰粗的繩子，你當你抱著的是巨蟒啊？”
    “是沒有那麼誇張啦！不過，兄弟我是過來人，血的教訓你們千萬要聽。”曦讓站起身，悄悄地告訴磊磊，“記得多帶點換洗的衣服，尤其內褲，千萬多帶幾條！”
    “哦，哦。為什麼說得這麼小聲啊，昊子聽不到呢？”
    “某人不想聽我的意見，我幹嘛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曦讓忽而放大了音量，看來又故意懟我。
    “我都聽到了，多帶幾條內褲是吧？”
    “哼，狗耳朵！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看書啊，都是裝的吧？”
    “曦讓，你忘了，之前我們三人晚上一起泡圖書館的時候，你老愛捉弄昊子。他總是因為看書太過專注，每次都被你嚇到！以後呀，凡是有你在的地方，他看書都不敢全神貫注嘍！”磊磊又哈哈笑了起來，真是個笑點低的孩子。
    曦讓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瞅瞅我的床位又瞅瞅磊磊的床位，“磊磊他睡著了，別吵醒他。”我提醒道。
    “那我睡哪兒呀？”
    “滾回你宿舍去！”
    “都是讀書人，能不用這個‘滾’字嘛，多有損你文質彬彬的形象啊？”
    “我隻對你用這個字，我的形象早就被你破壞殆盡了！”我嘴上雖然這麼說著，身體還是往一旁挪了挪，“上來吧。”
    曦讓走哪兒都是個活泛的人，到哪兒都不會冷場，到哪兒都很討人喜歡，也因為這個，我和磊磊開學前，曦讓媽還特別叮囑我和磊磊，讓我們看著他點兒他！原話是這麼說的，“像曦讓這樣長得帥的男孩子，身邊一定少不了女孩子圍著他轉，我擔心他血氣方剛把持不住，欺負人家女孩子就不好了！”言外之意就是，擔心自己兒子性生活太亂。可曦讓這兩年來，半點動靜都沒有，可真是辜負曦讓他媽的“厚望”了。從曦讓中學時開始，確實常有女孩子守在他家門口，人氣可見一斑。大學兩年都過去了，可我們的嫂子就是半個泡泡都沒冒出來，他是這麼跟我們解釋的，“有你和磊磊就夠了！”好吧，我且聽著。
    終於花了一天的時間把剛到手的村上的新書看完，可以安心入眠了。一旁的曦讓早就睡得很香了，我團了團枕頭，找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剛閉上眼，曦讓的手臂就搭到了我身上，我不甚其煩地推開他，誰知他又來，還把腿搭到了我的腿上，真得好重。正當我想要再次推開他時，他的頭突然靠向我，說了聲“磊磊……”，這倒沒什麼，可是靠在我大腿邊的那個東西為什麼那麼滾燙，我突然感到頭皮發麻，難道……？
    第二日清晨，我和磊磊收拾好了行李便坐上了去郊外的大巴車。這次MT的終點是一個風景很好的鄉村，有山有水有樹林。坐在我旁邊的磊磊，正在嚼著芒果幹，看著他一副沒有心事的模樣，我遲疑著該不該告訴他我知道的事，昨晚我可是一晚沒睡好，但也許，這隻是我的猜測，沒有必要小題大做。
    剛下車，就有親切的學長幫女生搬行李，似乎他們有力氣無處使，竟然要過來幫我和磊磊拿行李。當程填學長向我們走近的時候，我果斷地拉著行李箱就向前走。卻聽到身後磊磊開心地說，“謝謝你啊，程填學長！”我一回頭，實在難以目睹。我親愛的磊磊身穿一身小蘿莉的連衣裙，飄揚著裙擺，晃動著長發，尾隨在高大的程填學長身後歡笑。是我眼花了嗎？
    程填還真是送佛送到西，一直把磊磊的行李送到了房間。程填走後，我先把書從行李箱拿出擺放妥當。
    “程填學長真得好親切啊。昊子，你覺得他帥嗎？”
    “我隻知道他棒球打得好。”
    “我關注他好久了，你覺不覺得他也在關注我，他不幫其他人拿行李，隻幫我？”
    什麼？我沒有聽錯？我一般不會裝聾作啞地再確認一遍我耳朵聽到的，“你說你關注他很久了？什麼意思？”
    “就……就是那個意思。”
    “你說你喜歡男生？”我努力讓自己的口氣顯得不那麼驚訝。
    “不，我不喜歡男生，隻是單純對學長有好感。”
    這都是怎麼了？從昨晚到現在，我兩個哥們的性取向先後在我麵前亮了紅燈，要是曦讓在這兒，我一定要親自問問他，他是不是喜歡磊磊，如果他回答是的話，那麼我要告訴他：恭喜你，你有希望了！
    “噗通，”門被大力地撞開，我頓時瞪大了雙眼。
    “想我沒？”曦讓拉著行李箱走了進來，真是個不給人點驚喜就不舒心的家夥！
    “你怎麼來了？”磊磊還被蒙在鼓裏，他過來當然是為了你。
    “我擔心你們被大三大四的學長欺負呀，就主動請纓過來照顧你們！”
    “好像我們不是一個係的。”我無力吐槽曦讓的爛借口。
    到了晚上，磊磊在洗澡，曦讓在陽台抽煙。我本來不想幹涉的，但看他在陽台吹冷風已經大半天了，還是多嘴提點提點吧。我接過了剛從他嘴裏抽出的煙吸了一口，真是辣嗓子，嗆了兩口。
    “不會抽，還學我抽煙。”
    “你怎麼，不是答應磊磊戒了嗎？”磊磊最討厭煙味，每次一聞到曦讓身上的煙味都躲得遠遠的。
    “別告訴他我抽煙了！”
    “這麼大的味兒，瞞得住嗎？”
    曦讓白了我一眼，“那我就在這陽台上，把自己晾晾，讓晚風把煙味都帶走……”
    “別貧了，說吧，還有什麼事你不想他知道？”
    “沒有啊，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麼事兒？”
    其實我很不願先提這茬，“昨晚……”
    “昨晚怎麼了？”
    還是不提吧，索性單刀直入，“你是不是喜歡磊磊？”
    “說什麼呢？我不明白你說什麼？”曦讓又吸了口煙，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有情敵了，還在這兒跟我裝傻？”
    “情敵？誰呀？”曦讓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臂，這小子還真是裝不了多久的性子。
    “程填。”
    “棒球隊的那個傻大個？真的，假的？”曦讓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別說了，磊磊出來了。你繼續在這兒晾著吧！”
    我正準備回屋，曦讓突然拉住了我，“你身上也有煙味，也得晾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