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三年裝修經曆還掉百萬外債 第一章:債主逼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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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創業的結局可謂兵敗如山倒,兩套房和車子統統被迫改嫁,仍資不抵債,還倒欠三家私人印廠、一家國營印廠、兩家紙廠、一家菲林出片社共計120餘萬。那幾個股東?唉,不提也罷。公司隻留下我這個法人和助手小王兩人力抗債主!
我是快刀斬亂麻,賣掉所有家具和電器,咬牙賠押金退房,然後又東湊西借弄點錢,權當遣散費,大家戰友一場,很多人百感交集,臨走時依依不舍:“雨總,要是有好項目,隻要用得著我們,一個電話大家都來。”、“老大,《家居專刊》已經創出了牌子,市場拱手讓人太可惜了,您再想想,要不做成一本DM直投雜誌?我們都願意跟您繼續幹!”……
話不多,但情意重,我鼻子一酸,眼淚好懸沒滾落下來。大家風風雨雨跟隨我戰鬥一年,沒想到以悲劇散場,心痛之感無以言表。
這邊剛與業務員灑淚分別,那邊債主們蜂擁而至,一個個雄糾糾氣昂昂跑來要債。其中有個姓牟的債主最不是東西,他不出麵,卻找來專業討債公司上門討債。幾個五大三粗的馬仔洶洶跑來,為首的莽漢從包裏拎出把菜刀,直接剁在辦公桌上,嘴巴叫囂著:“趕緊把保險櫃打開,今天沒10萬甭想別出門!”
這不是電影《沒完沒了》裏傅彪拿的那把假菜刀,看著明晃晃的刀刃,不害怕?假話。我腿肚子恨不得都轉到前麵去了。保險櫃?那TM就一擺設,裏麵早就被掃蕩N+1遍,能劃拉出五毛就不錯。可心裏再怕,表麵不能認慫,怎麼說也是大老爺們,我雙手一攤,盡量保持平靜口吻:“對不起,有事好好談,我們是欠錢,但不欠命。”
“喲,欠錢嘴巴還挺硬,別TMD裝蒜了,給臉不要臉!傻逼你今天拿不出10萬,有你丫好瞧!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剁了你?”跟混混能說明白什麼事?沒想到債主會玩蠻的,刀槍架在脖子上,我真有些怕,沒敢吭氣。
“你丫說話啊,別TM裝逼!”話音剛落,那把菜刀又被人拿起來,再次狠狠剁下去!耳輪中就聽見“砰”地一聲悶響,就好像剁到我身上一樣,渾身打個激靈,頭暈目眩,膽戰心驚。
跟討債公司無話可說,還得找源頭才能解決問題。我腦海裏空空如也,玩命穩穩心神,手有些抖,勉強撥通牟總電話:“牟總您好,我是小雨。”
“雨總,其他事就先不扯了,欠廠子30多萬印費,打算怎麼個還法?”
“牟總,您聽我解釋,現在報社轉讓了,我們一時半會又沒接到新項目,要不……”
電話那頭粗暴打斷我的話頭,傳來一聲毋庸置疑的聲音:“行了,雨總,沒時間聽這些解釋啦,你自己多想想辦法,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湊10萬,然後剩下的錢我們再商量多久還完。”
“牟總,牟總,公司賬上確實沒錢,您要不信,派您公司財務到我們這兒查賬,看看每筆錢是不是都用來還債……”
“雨總,欠債還債天經地義!我不管你們賬上有沒有錢,反正今天我要收走10萬,你自己去想辦法吧。”話音剛落,電話被掛了。
債主們把我們哥倆圍的水泄不通,十幾顆腦袋在耳邊大喊大叫,吐沫星子直往臉上噴,那場麵跟開批鬥會一般無二。在場的債主們還算客氣,沒對我動手,隻不過一個個裝扮成熱情過於澎湃的衛道士,告訴我該如何做生意,該如何做人,該如何收拾殘局,言語上不僅有恐嚇謾罵,威逼利誘,還有羞辱貶損,冷嘲熱諷,每句話都像鞭子一樣玩命抽在我心裏,那份疼痛感和燒灼感刻骨銘心。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我從早上到晚,一直在解釋,求情,認錯,道歉,賠禮,說軟話,仿佛把一輩子軟話全說盡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各位老總,所有債務我都認,一個大子都不會少大家的。請再相信我一次,保證按時按量還錢。但還錢就像奶牛擠奶,奶牛每天產奶量有限,要是天天從早到晚玩命擠,奶牛還能有個好?奶牛要沒了,大家上哪兒喝奶?”
最後,閑篇翻過,進入還錢正題。債主們心有靈犀,都避而不談公司還債,而是直接叫我這法人扛債!他們心腸不壞,欺負我不懂法,竟把公司拖欠的債務直接扣到個人腦袋上,變成了法人欠債行為,簡直黑白顛倒,魚龍混淆。而我年少無知,又早被這等催債陣勢嚇唬壞了,根本沒想到谘詢律師這檔事,隻好稀裏糊塗跟著往下跑。
債主們好像是八國聯軍在故宮開分贓會議一樣,互相爭吵著還款分配比例,而我,扮小羔羊,在屠宰台上咩咩慘叫著,央求他們高抬貴手,刀下留情,每月還款額不要定的太高。也許是債主鬧得精疲力竭,也許是他們互相牽製,不能一家獨大逼我還債,也許是瞧我實在可憐,反正是在一片拍桌子揣板凳的吵鬧聲中,我的還債計劃“被商定”。城下之盟簽定如下:1、我們前期每月還3萬欠款,過年翻倍償還;2、三年內務必清債;3、所有外債利息一次性按5%收取;4、每月不按時還款,下月則加倍償還;5、逾期不還,一切後果自擔自負。
桌上的電腦、台燈早已不知所蹤,座機、筆筒、擺件、台曆、水杯、廣告合同、策劃書散落一地,隻有菜刀孤零零站在桌上,奪人雙目,一副理直氣壯舍我其誰的麵孔。一摞還債協議被人故意推到菜刀旁,近看,菜刀像鍘刀?MD,生的偉大,死的窩囊!接下來的流程就是簽字畫押,加蓋公章,法人按手印,當拇指在賣身契上往下按時,我的血液仿佛在倒流,腦海裏隻有一個單詞:“完了,玩完了!”100多萬的外債,相當於一個普通北京人66年不吃喝才能還掉的外債,對於赤貧的我,可能嗎?而且三年內務必清掉?唉,這回被徹底壓在五行山下,我,我,我還有救嗎?
麻木看著債主們收起協議書,有的還在我肩膀拍打兩下:“雨總,加油啊,別忘按時還錢。”、“雨總,手機不要關機!聯係不上,你家離廠子倒也不遠,可別請我們到家裏看你去啊。”、“雨總,瞧你也不容易,這次大家還算客氣,不過你最好遵守規則,別逼我出手!”……
債主一哄而散,但牟總派來的那為首莽漢沒走,他拉把椅子挨著我坐下,一雙臭腳支在桌上,冷冷哼道:“你丫答應他們了,我們的錢呢?哼,你丫今天要是不給我10萬……”
聽不清那哥們的絮叨,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啥,雖然渾身乏力,腦子混沌,但好像覺得啥事都想做,可啥事又想不起來。起身,彎腰,把地上零碎撿到桌上,然後再頹廢坐回椅子,一語皆無。剛才為什麼要揀東西?不知道。座機響了,我下意識伸手夠電話,耳朵邊傳來一句:“喂,××報社嗎?”
“是。”
“我是一家廣告公司媒介部的,想谘詢你們報社折扣和版麵情況。”
“啪!”掛電話,無語。早TM幹什麼去了?
“喂,二逼說話啊,少TM裝窮!你以為一直裝逼,就能躲債?告訴你,打今兒起,老子跟你過!吃飯跟你一個飯盆,睡覺跟你鑽一個被窩,撒尿跟你站一起。”他的話和剛才來的電話一樣,聽起來頗有反諷意味。
晚上一個人坐在出租房樓下,傻傻地手捧還款協議,呆如木雞。天空開始飄下雪花,落在協議上,晶瑩剔透,一朵朵雪青蛙似懂我心意,故意手牽手把欠款金額遮蓋起來……看著看著,我眼睛一片迷蒙,淚水撲簌簌滴落在紙上,融化了雪花,可怎麼也衝不掉白紙黑字!此情此景,寸斷肝腸,才二十啷當歲的我,哪經曆過這般打擊?
回想起出道來春風得意的三年,少年得誌,百萬富翁,神采飛揚,指點江山,美人環顧,風光一時無限,現在卻已蕩然無存;過去商業酒會上,我曾是常客,衣著光鮮,佳肴好酒,現在隻能從報紙上看到相關圖片了;過去再三環路上,我曾飆車炫酷,現在隻能頂風騎自行車了;過去在自己住房裏,睡到自然醒,現在出租房裏起的要比雞早,睡得比“雞”晚了;過去曾混跡於成功人士的俱樂部,同學會上的高光人物,現在是比社會最底層的乞丐還要貧窮100多萬,是純純大負翁。想著想著……誰的眼淚在飛?我。
但我坐在地上,並非孤單一人,不僅頭頂上鴉鵲呱呱大叫,肆意嘲弄人,身後還有一位24小時貼身“保鏢”!他看我痛哭流涕的樣子,用腳踢了我一下:“二逼,哭能解決個屁事!我們牟總的錢,你趕緊想辦法還上,沒幾天就到年關,越拖到後麵,你丫越沒好果子吃!”
“老大,我要是有錢……”
“行了,別TM裝了,這套詞都TM說了千遍!二逼,就算你丫每天說一萬遍,也沒用!你丫要再說沒錢,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抽死你!”那廝生硬把我話題掐斷,然後抬腳踹了我肩膀一腳。身子一側歪,我雙手扶地,對不起,雪地上留下的手指印不是按在星光大道上。唉,這就是純負翁待遇,挨打遭罵是常態,苦不堪言?不,苦,才剛剛開始。
兩條胳膊平放在膝蓋上,我把腦袋埋進臂彎,管住眼睛不亂看,可管不住思緒亂飛:“眼下報社丟了,拍檔跑了,朋友溜了,團隊散了,事業沒了,夢想破了,願景歇了,道路完了,前途暗了,本錢光了,外債有了,債主來了,協議簽了,期限定了……下一步怎麼辦?唉,到哪兒去籌米米啊。重新打工?年薪頂到天也就20來萬,即使五年不吃喝也擺不平債務,他們非劈人不可!再去拉廣告掙提成?人家跟4A廣告公司聯係多緊密啊,客戶早被瓜分完畢,還能容下我來立足?重新創業?本錢呢?項目呢?市場呢?人手呢?萬一又賠錢,好嘛,老債新債一塊來……關鍵是每月必須還3萬!3萬?3萬?我TM上哪兒搞3萬啊!還有,那個最凶惡的老牟,丫的債還沒談,估計隻多不少……”
想著想著,委屈、害怕、後悔、鬱悶、焦躁等等情緒湧上心頭,眼淚好不爭氣,瞬間,淚水開始在臉頰肆意滾淌,好不抓心。雪花輕輕地飄落在後脖子上,融化成一串串水珠,順著脖頸往下流,感覺冰冰的,涼涼的,癢癢的,難道我的悲慘境遇感動了老天爺,連上天都在垂淚?
15年前的100多萬,相當於現在600多萬,這TM不是60塊,能不痛哭嗎?越哭越傷心,我簡直嚎啕上了,忽然,肩膀上又被人蹬一腳,“二逼,你丫哭夠沒?我沒工夫在這兒挨凍,你丫還磨嘰什麼呢,趕緊找錢去啊!”……風雪交加夜,我甚至想到了安徒生童話,我,也許挺不過這關了。唉,一個人越想越絕望!
這時,小王從外麵借錢回來,看見那廝衝我動手動腳,忙邊跑邊喊:“喂,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好說歹說,小王也不讓我呆在外麵,硬是把我拉回屋子。晚上。我剛上床,那廝二話不說,上來和我擠到一起,別說丫不洗腳了,一米八高的莽漢躺在身邊,不僅煙灰四處亂彈,隨地吐痰,而且一條大長腿竟然直接搭到我身上!靠,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酣睡?這罪受的,精神肉體雙重打擊,快崩潰了:“老天爺,你快睜開眼看看吧,看看吧,債主們白天折磨我,晚上蹂躪我,你還要我有活路不?!”
既然無法睡,顧不了許多,索性把被子鋪到地上,那廝見我下床,又跳到另一張床上去騷擾小王。很快,小王也被趕下來。倆人麵對麵盤腿枯坐著,大眼瞪小眼,簡直一籌莫展。要說咱還能坦然麵對,那叫吹牛。自己出道三年,聽慣了掌聲,根本沒見過這等陣勢。唉,現在真想撒丫子跑路,路有多遠就跑多遠……可是,自己跑了,年邁的老爸老媽怎麼辦?還在上學的弟弟怎麼辦?把倆大學教授丟給債主?想都別想的事情。跑又跑不得,住又住不得,這可如何是好?
慘白的月光照進屋子,把我們身影拉得多長,有些鬼魅。房間裏一片肅靜,哥倆都不想說話。於是,越不想說話,就越沉默。時間不大,床鋪上傳來一陣鼾聲,聲聲入耳,簡直攪得神誌不清。我琢磨著這樣可不行,就隨便起個話題:“小王,你現在餓不?”
“老大,你說呢?”
“你現在最想幹什麼?”
“什麼都不想,就想忘掉煩惱,好好睡到天亮。”
“靠,還有心思睡覺?我就想趕緊把……趕走!”說完,我衝那廝狠狠伸出了中指。
“哼,想到一塊了。”
“算了,出去走走!”
走到外麵,漫天大雪,飄飄蕩蕩從天而降,一片白茫茫,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吱直響。望著四周的陽台,家家戶戶張燈結彩,一派喜氣,再聽著爆竹聲聲,心中不免又泛感慨:“想當年,我也曾在京廣中心高談闊論,也曾撬動4000萬合同,也曾推出《百年珍藏》報,轟動圈子一時風光無兩……光陰如梭,眨眼又到年關。去年的年關,我還站在報社門口倍感傷懷,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失意之人,可誰知今年混得更慘!不僅淪落成楊白勞,而且還被人持刀逼債,今天隻是黃世仁爪牙睡在我們床上,自己在雪地裏挨凍受累,但明天呢?會不會隻有最糟,沒有更糟……小雨啊,小雨,你空懷一身本身,在銷售上可謂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怎麼會走到如此境地?!你,你不是在夢中吧……”想著想著,眼圈又有些泛潮。
“煙,煙。”小王打斷回憶,伸手要煙。
“小王,現在債主鬧得這麼凶,你說咱們能挺過這關嗎?”
“我打小沒接觸過什麼高人,你算第一個!也是第一個肯認真教我的,你的一些話讓我大開眼光,比過去讀書管用多了。其實,我心裏清楚自己的斤兩,原本辭工跟你混,也隻是想多學點本事,再拿份薪水補貼家裏,但你夠仗義,讓我做公司合夥人,這份情誼擺在這兒,所以我認你!再說了,三年前你不也戴著白手套嘛,苦幹加巧幹,頭年就是廣告狀元,第二年做社長助理,第三年開公司馬上就升報社總經理,你就沒做過第二名!要沒點本事,我跟你混幹嘛?咱們現在雖然落魄,但我相信你照樣出人頭地,嗬嗬,到時候混好了,可別忘記兄弟我就成!”說完,小王把點著的煙遞給了我。
要在平時,他恭維說出這番話,咱早習以為常。但此一時彼一時,我落魄窘困之際,上無片瓦遮風,下無立錐之地安身,就像50歲的劉備,還被曹操追兵在後麵使勁攆,他見狀不禁在馬背上痛哭流涕,幸虧幾位結拜弟兄極力勸解才堅持奮鬥。小王的交心話不多,卻雪中送炭,好給力!
“哥們,你說的都不錯,可咱們不是無債一身輕,想幹啥就去幹啥,還有,過去不代表現在。眼下是每月必須還3萬多外債,光這條就把人全罩住了。”
“雨哥,當初你拉廣告不是什麼都不懂照樣成狀元嗎?其實,聽你說過你的英雄史,哪個階段不是杠杠的?你兩年能賺幾百萬,老天爺作證,今後照樣能成!所以我相信你的神通,MD,不就破幾個債主嘛,一點破外債嘛,就這點困難也能困住老大你?哈哈,通通玩蛋去!”
好久沒聽到小王的笑聲,這陣笑聲好提氣,瞬間打動我已冰涼的神經,“小王,到現在你還能看得起我,兄弟謝了。意思我都明白,唉,你叫我再想想吧。”
小王見我還是那副蔫頭耷腦的勁頭,他繼續說:“老大,你還記得咱們報紙曾刊登過一篇《咖啡、胡蘿卜雞蛋》的文章嗎?”
“說。”
“有個女孩對他爹抱怨生活艱難,好像問題永遠解決不完。他爹聽完沒吭氣,隻是往三口鍋裏分別丟進胡蘿卜、雞蛋和咖啡,完後燒水。不大一會,樂事來了,胡蘿卜入鍋前最結實,但過遍開水就軟趴趴了,咖啡和開水一照麵歇菜了,而雞蛋原來隻有個薄殼,但最後屬丫硬。老大,現在你想做胡蘿卜?雞蛋?還是咖啡豆?”
“MD,老子啥也不想做,隻想做債主!”我嘴巴裏忿恨地罵道。
“哈哈,老大別扯了,你說下一步咱們怎麼辦吧。”
“外麵有些冷,你回去拿床被子,再拿兩瓶小二,我們就坐在樓道裏聊會兒吧。”
“成。”小王屁顛屁顛回去抱被子。望著小王背影,心裏忽然咯噔一下:“平時沒發現小王居然能如此沒心沒肺地樂觀,他怎麼還能笑出來?哦,對了,小王不是法人,而我是法人,法人就是要承擔一切債權債務的被法辦的人!所以我樂不起來……但不管怎麼說,小王跟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隻是公司小股東而已,這哥們平時不顯山露水,現在開水澆過,其他股東都是咖啡,這才知道人家是雞蛋,骨子裏有股狠勁。唉,要是沒小王在身邊力挺,恐怕我連今天都挺不過來!這份兄弟情,掏心掏肺,值金子值銀子,患難之際還有人挺我……”想著想著,我的眼淚又滾滾而落。
一床被子披在身後,兄弟倆擠在樓道裏,每人手裏端瓶小二,碰一下喝一口。等酒慢慢在肚裏活動開來,再加上小王嘮叨和被子小窩的溫暖,特殊的環境,特殊的情境,我感覺好像好了那麼點,隨之話匣子也漸漸打開:“哥們,我們去打工還債,不現實。隻能二次創業賺快錢,可創業本錢和項目都沒著落,心亂如麻,一時半會很難想出好法子。”
“要不我們再把《家居專刊》拾掇回來?熟門熟路,客戶和業務員現成的,找個機構掛靠,幹脆辦份DM直投雜誌,從頭開始做算了。”
“做媒體需要大筆資金,咱們不就在這上麵折的嗎?況且現在三大報外加G,在幾大行業表現很專業,各個賽鯊魚,哪容得下我們張嘴吃肉!”
“要不回原報社?因為G你跟報社鬧翻的幾個頭兒都撤人了,據說新任社長不太懂經營,廣告部散沙一盤,群龍無首,既然大家都是淪落人,嘿嘿,那幹脆殺個回馬槍!承包他廣告部算了。”
“唉,報社經過G的一進一出,元氣大傷,在市場上早被《精品》打趴下了,縱是大羅神仙降臨,也很難在短期內扭轉乾坤。我做報紙現在算做怕了,這類承包項目,編輯權和發行權同樣不在手裏,沒法施展拳腳,況且有業績可能被人踢走,做不好又沒錢賺,哥們,別忘了,咱們每月還要還債啊。”
“對了,前段時候,《北京××報》新成立了個新聞周刊,一本新刊物,人際關係簡單。你有說過周刊的牛總,聽說你經營不順,托人捎過話,要是幹得不痛快,就去幫他,還許諾廣告總監職位,年薪20萬,外帶團隊獎。當時你丫一口回絕人家,要不這幾天再去探探門道?”
“他們報紙名頭沒得說,但對於一本新刊物,不管啥來頭,頭半年必賠錢,隻是賠多賠少的問題,後麵還不好說,咱們剛吃過虧,花錢買教訓,這才明白傳媒經營鐵律。新刊物團隊獎那是霧裏看花,假的。縱然有廣告公司幫襯,但客戶不認,又能怎樣?小王,這些事你不也剛概經曆過嗎?唉,就那點微薄薪水,如何擋得住虎狼催逼的債主?”
“老大,你怎麼越說越沒信心了?”
“我不是沒信心,隻不過未來咱們能做啥,還沒拿定主意。唉,有個對聯說的真TM好,鳥在籠中,惜關羽不能張飛;人在路上,要八戒更盼悟空。我空有一身本事,但全北京報社卻沒有容我之處,這,就是咱們可悲之處。”
“靠,你丫又不是鳥人,盡說廢話!”
……
黑夜漫漫,冷風襲襲,兩人邊喝邊抽邊聊。小王反複開導我,這小子好壞,不斷誘使我說話,不叫我胡思亂想……等我又哭又笑,又打又鬧許久以後,眼看天色漸漸發白,不免歎了口氣:“小王,遠的不說,唉,屋子裏還睡著一主兒呢,不知道老牟派來的那廝明天會怎麼對付我們。”
“喂,老大,這個我可要說道說道啦,你丫純屬操心過度,瞧你,啊,人模狗樣,人五人六的,精神頭足,事業還文武兼備,平日裏無數美女爭著往上貼,他舍得拿菜刀往你小臉上劃拉?不信。再說了,你雖然長得細皮嫩肉,像唐僧?可惜佛祖不收。像客家瓤豆腐?可惜沒人把你當盤菜。你以為誰都想衝上來分口肉吃?靠,你又算哪根蔥?去你大爺的吧!”小王說完使勁拍了拍我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