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糟糕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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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記得第一次見到宋長生是在公司前台。那是馮夏夕第一天上班,她隻有高中學曆,托了不知多少人情才找了份前台司儀的活。早晨八點半的樣子,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修長男人在眾人的簇擁下往自己這邊來,不由地心砰砰直跳。
男人對她輕輕一笑,在簽字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這位小姐是新麵孔呢,叫…”他看了看她的胸牌,“馮夏…夕…”
相比男人一副見慣風月的瀟灑,夏夕就磕磣多了,半天連話都講不清,人走了好久還在發呆。同事小姚笑話她,“你這鄉巴佬進城的樣子是要笑死誰?”
夏夕臉熱熱的,低頭看了看那行雲流水的簽名,“宋…長…生…”
part。2
宋長生,誠如所見,是一個非常土的名字。
夏夕躺在床上傻笑,這個人當年竟是那麼令她著迷,而如今已是跟她同居了四年的男朋友了。
這幾年,總監大人提了無數次求婚,她全數否決,四年前,她還卑微膽怯著,如今竟已這般的傲慢,算不算恃寵而嬌呢?
跟他在一起後,她便辭了工作,花他的錢,賴他的人,儼然像被他包養的女孩子。這樣的感覺其實讓她並不是很開心,有點壓抑的不自由。
她想,這才是她不再那麼期待他的原因吧,唉…有些…厭倦了。
然而當披著睡袍的男人從浴室裏走出的時候,她還是會略顯諂媚的笑著,迎上他的懷抱。
part。3
“Hi~Anne。Iamsorry~”
約了Anne八點一刻見麵,自己卻睡遲了,夏夕隻得諂媚地笑。一身休閑裝束的安靜男人歪頭看看自己的手表,“恩…還好。怎麼,約我出來有事麼?”
夏夕撓撓頭,“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啦…”
Anne是夏夕在一次宴會上結識的朋友,兩人看似天壤地別,其實都是一樣的性直癖怪,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會,就相見恨晚一見如故了。
於是Anne就光榮上升為她的無話不談的男閨蜜了。
男人湊過來替她勾上碎發,輕笑,“我還不知道你,一定是吃喝玩樂的事兒,放心說,反正這陣子我大假,沒什麼鋼琴音樂會要出席。”
夏夕立刻雙目放光,“真的啊…我…正想說呢,我家九千歲要出國一年多呢,你大假有多久?你盡量陪陪我唄…你知道我沒什麼好朋友的…”
Anne挑了挑眉,“怎麼就是你家的了?你娶到手了麼…別這麼不把人當回事,你不要,我倒覺得他很我合胃口呢…”
Anne是個百分百真金不換的同誌,好像多年前受了點情傷,一直處於空窗期。夏夕立馬緊惕了起來,像隻炸毛的波斯貓。
Anne似笑非笑地敲敲她的頭,“你這個不經逗的SillyCat……喂,小鬼,我勸你還是收收心,我看他上回那幽怨的眼神,可是動了真格的。
我陪你半年可以,後半年你可老實點算了。”
“哼!說了多少回,叫我Helcy啦…”
“笨蛋,明明英語字母都記不全…知道Helcy怎麼拚麼你…”
“…
我才不要收心,你下半年去哪兒?”夏夕不高興地撇撇嘴。
“南非。”
“啊…不是吧…”
男人哂笑,點燃一根煙,“誰知道呢,公司安排唄…”
“那你就去?聽說那裏最近很不太平呢。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夏夕憤憤道,“所以我得趁著大好時機大好年華,及時行樂!”
Anne眯著眼看著她,陷入了沉默。
part。4
十二點是AimeThome最璀璨的時間,偌大的閃爍昏暗的空間,刺耳的音樂迷情喧鬧。這個點都沒離開的客人,大概都是打算瘋個一晚不休的享樂主義者了。
夏夕穿著收身露臍白色吊帶衫,咖啡色的超短褲盡顯雙腿的細長,她姿勢妖嬈地坐在沙發裏,專心地低頭擺弄著一個小瓶子。她首先把瓶子裏的粉末倒了一點混在香煙裏,然後點著飄飄地抽了起來。
沒過一會,來了一個穿著黑襯衫的男人,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三粒,露出精壯的胸膛。夏夕醉笑著看著男人,“你長得真好看…”
男人強勢地一把拉起她,輕易地攬在懷裏,溫柔地喂了她一口whisky。被男人橫衝直撞地在口中掠奪,這種感覺比罌粟更令她滿足。接吻結束的時候隻感覺得到滿嘴的酒香和男人的氣息,她的身子頓時一陣酥麻。“怎麼一個人在這呢,我們去南廳去,那兒有好玩的。”
夏夕摸摸他的臉,“我以為你現在會帶我去開房的…”
男人俏皮地眨眨眼,“有區別麼?”
南廳一片迷情的氣氛,隨著男人和幾個朋友喝了幾杯,男人終於忍不住不規矩了起來,夏夕也是意亂情迷,不待男人動手,就已經脫了吊帶。
腦海中突然浮現九千歲萬分焦急的臉,她的心不由一陣苦澀…
九千歲和她吵架了…理由都沒有…就是隨口問他在那邊忙什麼,他就不耐煩了,聲音粗糙又冷,她氣不打一處來,砰得掛了電話,兩人便再也沒聯係過了。
她想找Anne訴苦,可他去了南非…
當她回過神的時候,男人已經吻了她不知幾遍了,她突然一驚,“你怎麼不做措施…”
睜開眼看男人,竟已經不是剛才的麵孔…“你…你們……放手啊…”
part。5
在戒毒所的日子分外難熬,她摸摸自己冰冰的肚子,明天就要去做流產手術了。
她一貫是死要麵子的,這種丟人的事,她自然是不肯費勁聯係宋長生或者Anne或者…媽媽的。
自從宋長生把媽媽送到國外治病後她貌似就再沒聯係過她了,那會子隻嫌她煩,如今倒是分外的想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和宋長生算怎麽個關係,前男女朋友還是怎麼的。但她知道,宋長生是個講到做到的人,不會虧待她的媽媽。
毒癮沒過一陣又發作了,她瑟瑟發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為什麼那時候會那麼輕狂那麼叛逆呢?
“三號,家屬來看你了…”突然外麵傳來一句聲音,然後門被緩緩推開。
她突然感覺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無論這個家屬是誰,都將是她無法承受的,後果。
part。6
France·Paries
——Halfyearsago
“哥,爸的病怎麼樣了?”
“唉…一直不見起色…”
宋長生站在重症病房外看著奄奄一息的宋老先生,心底一陣心酸。
“那個女人真無恥,把爸氣成這樣,昨兒還寄了律師信想分咱家的財產…”
“這該死的女人…”宋長生咒罵。
“弟弟,我們的人生總是複雜一些,因為不懷好意地蟄伏在我們身邊的人實在太多。其實你那個女朋友…”
“哥,我有分寸的…”
回臥房的時候已經很遲了,宋長生打開秘書放在桌上的公文袋,各種夜店場景的照片攤了一桌。宋長生扯了扯領帶,臉上浮現一抹複雜而又猙獰的陰冷。
…
part。7
房門被緩緩推開了。
有些時日不見了,這女人竟然消瘦成了這樣。
宋長生小心地把她摟在懷裏,她像隻八爪魚一樣,緊緊摟這自己不放,他勸她放鬆,叫她抬頭,她死命不從,又一聲不吭。那種樣子,真是誰見了都要可憐。
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那個女人仍一直把頭埋在被子裏,手卻死死地抓著他,他無奈地拍拍她,“隻要兩個小時,小夕,我帶你回家。”
她這才慢慢放鬆了手,他抽出的時候碰到了她的脖子,那裏是一片淚水。
宋長生愣住了。
目送心愛的女人被那麼無力地推了進去,嘴唇瞬時泛白。
他非常非常清楚,這個女人變成今天這樣,除了一點任性,全都拜他所賜。
part。8
他那天明顯是騙她的,她毒還沒戒完,怎麼可能跟他回家呢?
被拖上警車的時候她仍舊不去看他,隻是兩隻緊緊握拳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緒。
八個月零四天,她出來了,他一直在門口等。
她終於感鼓起勇氣直視他的雙眼,帶了點疲憊的期待,可看著他穿著張揚的黑風衣,這又令她分外的自慚形穢。她不知自己的小情緒他全都看著了眼裏。
宋長生依舊是初見時那種溫暖的笑容,“寶貝,恭喜你,新生了。”那種語氣,仿佛她真的是個嬰兒,完全沒有戀人間愛稱的感覺。
“我…”她有點恍惚,“你是來帶我回家的麼?”
“你…哪來的家?”他用的是十分輕鬆的口吻。
可還是把她的眼淚逼出來了。
為什麼明知道結果,還要去幻想?為什麼你總是那麼貪心,那麼作賤自己?
她猛地側過身,不要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本來想掉頭就走的,可是還是忍不住,顫抖著開口,“對不起…”這是她欠他很久的…
他沒什麼反應,連氣息也是平淡的,她突然覺得很是為難,向前走了幾步,這時才聽他在背後開口,“馮夏夕,你可以為了我去死麼?”
她突然驚了一下,停了下來。
他…竟是這麼恨她…他…恨不得她死…
她突然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還是他隻是同情自己呢…也是啊…一個女人搞成這副鬼樣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突然感到一陣疾風,下一秒,她簡直不敢想,男人竟然把自己摟在懷裏,然後,馮夏夕感覺背後有一輛大巴呼嘯著駛過。
“馮夏夕,我知道答案了。”他吻了吻她的耳朵。
在馮夏夕即將暈倒在他溫暖的懷抱裏的時候,他再次開口,“那麼…我們分手吧。”
她終於被男人的一反一複的舉動衝昏了頭腦。
半晌後,猛地推開男人,自己也反作用地跌在了地上,“為什麼…為什麼…”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可是還是忍不住不住地喃喃。
“水性楊花,我想不會有男人會覺得戴綠帽是什麼好玩的事吧…”
她開始痛恨起自己的死皮賴臉,連帶著也毫無道理地痛恨起男人來,可是為什麼還是不想走,不想就這麼分手…還是…貪戀…
“你不會是還想我給你立牌坊吧…”他戲謔。
這次她才真正清醒了,這個世上他最有資格說這種話。
可是…她…可以忍受所有的人罵,卻唯獨他…
她勉強著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就要向前走,她曾期待過新生的自己,可是現在…
她仍會努力的活下去的,直到…餓死…病死…或者自己某天想開了自殺也是好的,總之,她現在隻想要離開那個人,最好永遠永遠,不要見到…
愛情,才是最致命的海洛因。
宋長生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在她走了兩步後,再次邁步扯她入懷。
這次的力道十足強勁,她還來不及掙紮,他又一口吻上了她。
part。9
“抱歉…手腕還痛不痛?”
宋長生心疼地看著她紅腫的手腕,小心地包紮著。
注意到女人愣愣的表情,輕輕勾了勾她的鼻子,酸澀地闔上眼,“你不能怪我,是你,是你們…把我徹底逼瘋了…”
夏夕不知道他的心思,隻是跟著他一起心酸,小小地碰了碰他的手,“…對不起…”
他拿起毛巾擦了擦她梨花帶雨的臉,失意地摟她入懷,“你不知道…我是個多麼死心眼的蠢貨…你不能計較我給你的傷害……我其實…”
“我保證,我們以後好好的…”懷裏的女人膽怯地抬頭看他,她完全不懂他的內心,她隻是不喜歡他沒辦法給她安全感的樣子。
好在他沒有再反複地自責,轉過身,取來一個很亮很亮的東西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雖然很亮,卻又那麼那麼的冰涼。
雖然很涼,卻足以叫她淺淺一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