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城之後，兩人在長街道別，鬱藍璘同阮懷昭約好明日再來。
    這一日頗為漫長，阮懷昭回去之後坐在庭前望著天上一彎明月，回想今日之事。
    阮懷昭看似心中有情，但實則寡淡涼薄，他貪隻貪片刻歡愉，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不過情愛二字，從來對人不對事。
    總聽深情，卻未見得深情。如今一嚐滋味，心中真是泛起星星歡喜。難怪世人皆知情深不壽，卻總沉淪此間啊，這感覺竟如此令人歡愉。
    阮懷昭閉上眼，細細想來，或許從今而後，他也有機會再世為人罷。
    翌日，阮懷昭未盼到鬱藍璘，來的卻是許久未見的鬱紅雪。
    鬱紅雪遞了一封信給阮懷昭，“你昨日把我哥騙去哪兒了？昨日可是瓊林宴，群臣赴金殿之筵。我爹本打算讓哥哥也去，卻怎麼也找不到人。為這事我爹大動肝火，將他禁足在了府中閉門思過。沒個十天半個月的，這氣怕是消不下去。喏，這信你收著。”
    阮懷昭拆開一看，上邊字句很短：雖暫不相見，卻來日方長。
    阮懷昭挑起嘴角。
    鬱紅雪輕哼一聲，道：“哥哥雖是被訓斥被罰了禁足，自個兒在院裏時卻是十分開心的樣子。想來是覺著你纏人惹人厭煩了，借此機會正好避開你呢。對了，這信寫的是什麼？”
    鬱紅雪伸手作勢要奪。
    阮懷昭趕忙把信收起來，“此信是你兄長親筆，怎能說看就看。多謝你專程過來，請回罷。”
    鬱紅雪怒道：“我這麼久沒來，你都不想我嗎？！”
    阮懷昭嚇了一跳，“我自然不會想你，我想你哥呢。”阮懷昭頓了一下，又道，“要進來喝杯茶嗎？”
    鬱紅雪大大方方繞開他，走進茶廳裏坐下，“你怎麼忽然要留我？可是有求於我？”她眯著眼掃視一圈這屋子，“阮懷昭呀，你這裏可是越來越別致了。”
    阮懷昭趕緊給她倒杯茶，“多是受了你哥哥照顧的。我去寫封回信，你稍坐片刻。”
    鬱紅雪端起茶杯，“怎麼你也學起我哥來？有什麼要說的，就不能叫我轉達？”
    阮懷昭在一側的桌上鋪開紙，垂下眼簾，一邊寫一邊說道：“我卻不是信不過你，隻是親筆書寫與他人口傳，到底是有些不同。”
    字寄情思，寄風花雪月，總能成就一段文字緣，這些戲文裏唱過了千千遍。見字如見人之感，鬱紅雪年紀尚淺，阮懷昭不與她說。
    阮懷昭寥寥寫罷，那邊鬱紅雪也喝了半盞茶。阮懷昭將信裝好，遞給了鬱紅雪，“有勞。”
    鬱紅雪嗤笑一聲，又蹦又跳的走了。
    阮懷昭這日午後睡了個好覺。
    天稍熱，他臥在床上隻披著件單衣便沉沉睡去。
    午後斜陽落滿他肩膀，夢中亦是殘陽如血，微暖的風拂過麵頰。
    他站在山坡上，身旁是一望無際的緋色花海。他撚起一朵花，花便碎了，碎成千千萬萬朵花，往天際飛旋而去。那些破碎的花瓣中是無數個夢境，伸手觸及一個，便落入一片黑暗，來到一人身旁。
    那人是誰？
    阮懷昭看著他，腳下一汪碧水映出他倒影。
    心底忽然一陣輕顫，阮懷昭從夢中醒來。
    阮懷昭望向窗外，此時已是夜裏。
    他揉揉額頭，迷糊半晌，忽然從床上跳起，也顧不上披頭散發，合上外衣便匆匆出門。
    他竟險些睡過頭，忘了與鬱藍璘信中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