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之後，愛聽江湖軼事的鬱紅雪便也成了大宅的常客。
    鬱廉鬱丞相並不希望自己的獨子鬱藍璘習武，而是希望他多讀些書，能精通詩文政略教人信服，以後向朝中舉薦也不至於太過突兀。但鬱藍璘偏偏生了顆向往朝堂之外的天地原野的心。
    上次去謝城，便是他擅自成行，未告知家中。他故意去招惹懷雍王，是篤定了懷雍王不敢奈他何，誰知還是挨了頓板子。吃了韓輕的悶虧卻不能說，隻道是與人起了口角爭執弄出些傷，因而被罰了閉門思過。
    那段時候鬱藍璘悶悶不樂，鬱紅雪與他性情相似，便想溜出去找些他所愛的東西，希望令他歡喜開顏，誰知又被阮懷昭半路攔截。
    阮懷昭聽鬱紅雪講完，才覺得這對兄妹真令人無話可說。想來是鬱丞相勞於公務，無心管教罷。兄妹二人皆不懂人情世故，仗著滿心的俠義正氣，便要振翅飛去，橫行江湖，替人打抱不平了。殊不知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善人善報。
    阮懷昭靜靜聽著，也不想打擊這二人。
    鬱紅雪坐在欄杆上，望著滿院子的積雪，道：“待雪融後便能去狩獵了。”
    這小姑娘也是，不學女紅刺繡，偏偏愛打打殺殺。阮懷昭望著雪景，回想起昔日的濛山。
    過去的日子中，有兩段記憶令他銘記一生。一個是富貴高牆內，一個是饑寒交迫的濛山將夜閣。
    落紅紛飛逶迤錦繡。
    化不開的寒夜與漫天飛雪。
    阮懷昭抬起胳膊打了個哈欠，渾身的骨頭都咯咯作響。
    “我歲數大了，在馬背上顛久了便渾身不自在。春天，春天好啊，讓我想在院裏寫詩睡覺了卻殘生。”尤其被韓輕折騰之後，他才發覺自己竟真不如早些年那麼能扛了。
    年少時覺著能拚能打，不知不覺也會覺得乏啊。阮懷昭懶散的靠著門，看向院中的鬱藍璘。心想這樣的日子能維持多久呢？
    鬱紅雪卻頗為不滿的撇撇嘴，“這便是所謂的身無大誌渾渾噩噩混日子的小人了！”
    她跳下欄杆，拿起從相府裏帶過來的水曲柳長弓，搭箭挽弓，飛箭如銀色流星，穩穩打入院子裏的一棵桂樹中。
    阮懷昭趕忙跑過去把箭拔了出來，“哎呀你好端端為何要傷它…等到春來，還得靠它滿園飄香，取花釀酒。”
    鬱紅雪把弓箭丟給阮懷昭，“你會射箭嗎，可比我準？若你連射箭都不會，春天還怎麼跟我們一塊兒出去射獵啊？”
    阮懷昭看著手中弓箭，拿起來試了試，卻不拉開，“我未曾用過弓箭，不如你教我？”
    鬱紅雪便嗤笑著走來，做了幾次示範，告訴了他幾句竅門。
    阮懷昭認真聽著，不時點頭附應。
    阮懷昭悟性好，一通百通，一點即透。再挽弓時，他目光淩厲，一箭飛去，竟是不偏不倚，正正打入方才拔箭的圓圈裏。接連再發兩箭，全部追羽折尾。
    看得鬱紅雪是目瞪口呆，“你分明是騙人！你明明會使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