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鏡再次出門工作，一整天都是高高興興的。家裏有了喜事，下地的種子長出芽來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有糧食收了，糧食自己吃，還可以給他大爸換肉，他二爸換蔬果……一家人的生活就這麼和和美美地過起來了，怎麼不讓他高興？
    隊長老郭在休息的時候夾著一根煙，不點著，翻來覆去地聞著裏頭的味道，每聞上一口就露出迷醉的表情來，沉浸在煙草的香氣裏追憶著過去。
    同事小趙推了推古鏡的胳膊，“小古，咱們去攛掇老大把煙點著，一起分著吸了吧。我都饞好些天了。”
    古鏡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你不知道那是他的命嗎？”
    “麥糠餅也是他的命呢？”小趙表示‘命’太多了，得適當地舍棄一條。
    “我不抽煙。”古鏡一句話絕了小趙的念想，繼續埋頭幹他自己的活。
    小趙是個有點兒小機靈的人。古鏡對他說不上任何感覺，就是天生不喜歡這種愛占便宜的人。因此，每次小趙攛掇他去出頭時，他總是用各種理由直接拒絕。當然，幾次之後，小趙對他就帶了點兒不滿了。
    就像剛剛這次，明明古鏡都躲著小趙了，這家夥還是故意來招惹他。
    老郭聞夠了他那根香煙後，把煙放回自己的腰包裏，重新開始幹活。
    今天他們來的區域已經住了一部分人了。都是沒有糧食買房子，向專區政府打了欠條，租借房子的流民。
    這地方的環境髒亂差不說，經常性地發生些打架鬥毆，惡意傷人的劣性事件。可以算是目前整個龍京最亂的聚集地之一。因為最開始是一幫‘試婚女’在這裏住，這地方也叫‘煙花區’。
    ‘試婚女’是災難結束之後，從專區政府口中解讀的一個新名詞。說是為了‘保護女性’，尤其是‘適齡女性’，專門在各基地建了這個區。一開始還有普通人家的女性居住在那裏，後來……這地方成了最大的流鶯工作地，稍微有些廉恥的女性都離那裏遠遠的。
    本來它的最初用意是，希望能夠讓這幫女性幫著繁衍新人類的。哪知道，世道雖然變了，苦日子卻沒變，即便是賣身的女性，也不樂意在這種時候生養孩子。漸漸的，‘試婚女’就真成了‘流鶯’們的代名詞。
    古鏡他們一行進入這塊區域工作，已經見到不少‘試婚女’在拉客找生意做了。
    小趙還拉著另外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王平偷摸趴在人家窗戶外麵偷窺，被老郭教訓了一頓，拎了回來。
    午後休息了一會後，他們又開始工作，小趙在和身邊的人講葷話，“那女人瘦巴巴的，胸前的肉都癟成兩粒葡萄幹了，還有人下得去嘴。老子看一眼，下麵就萎了，寧願搞個白嫩的小白臉兒，都比那些個醜八怪強。”他說‘小白臉’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古鏡身上瞟了瞟，他身邊的人秒懂他的意思，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古鏡雖然離他們挺遠的距離，卻能聽得見他們在說什麼。背對著他們冷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驚悚的弧度來。
    “你們要是嘴巴太閑，就給我吹管子去。別他媽的在那裏東拉西扯。不想幹就給我滾，整天跟著混吃喝，也不覺得心虧。”老郭倒是個老好人。他也聽到了小趙的話，出聲嗬斥了對方一句。
    小趙陰陽怪氣地笑了兩聲，“老大你可別偏心哪。昨天就是我們去吹的管子，今天怎麼著也該輪到……別人了吧。”
    老郭拿起扳手敲了敲，“你小子又犯哪門子的邪性……”
    話沒說完，古鏡主動站起來說了一句：“我去吧，隊長。”
    老郭呆呆地看著這麼主動的古鏡，沒說出口的話也不好意思繼續說了，“得，你去吧！小心點兒。”
    “沒問題。”古鏡不覺得這有什麼。他還懶得在這裏聽小趙那太監一樣的嗓門兒嘰嘰喳喳了呢。
    古鏡跑去已經安裝好的軟管的盡頭，一段一段地開始疏通軟管。目前他們物資匱乏，有些管道不能用的地段都替換成了軟管。上麵說這是權宜之計，古鏡也不去想那麼多。就像他明知道有些拆解下來的管道可以用到這些個流民區，上麵卻硬是不這麼做。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無論是末日還是新世界，生活在最低端的，永遠是窮困潦倒的平民。
    疏通軟管的工作並不難，就是有些髒。好在古鏡這人不怕髒，做得倒也快。
    隻是他清理到街角一棟舊房子的外麵時，聽到裏頭傳出了女人淒厲的哭喊聲來。他手上一抖，差點兒一口氣把自己給憋住了。
    怎麼叫的這麼淒慘！？古鏡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覺得這叫聲不簡單。
    沒多久，他就看到個中年女人急匆匆地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懷裏揣著半塊麥糠餅子，朝‘煙花區’外跑遠了。
    古鏡想了想，還是沒多管閑事。他無心也無力去幫人。要問為什麼？自然是要保護在自己的小家庭。
    末日裏摸爬滾打活過來的人，有多少還能對別人滿心相待？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一個女人甚至一個小孩兒給騙得身首異處。相信別人的代價就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他自己倒是不怕了，可他現在有愛人有孩子有家庭，他不能讓自己出任何差錯，讓他們去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
    沒多久，剛剛跑出去的女人帶著另外一個老女人匆忙趕了回來。老女人懷裏揣著的是中年女人之前拿著的半塊麥糠餅，看樣子這是達成了某種交易。
    古鏡繼續聽下去，沒多久，他聽到那老女人刻薄的聲音：“這丫頭是難產，除非開刀，不然我可幫不了她。”
    原來是生孩子。古鏡身下一涼，稍微對這位敢於在末日懷胎並產子的女性，生出了一絲絲敬意。
    “小古，你忙完了沒有？快過來！換地方了。”老郭站在街頭揚聲對古鏡喊道。
    古鏡把地上的工具收拾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後麵的平房，硬著頭皮還是走開了。
    誰都可憐，誰都難。隻能看各自的造化了。古鏡在心裏想著。最起碼，這位母親還有自己的同伴，在這種世界裏，有同伴比獨自一人活下去，要幸福多了。
    晚上回了家，古鏡照例給古小研帶了一小塊的米餅。看著自家兒子窩在自己懷裏，津津有味地吃著米餅糊糊的樣子，古鏡再度想起了那個生孩子的女人。
    大概是能夠‘感同身受’。古鏡心裏總是有個小疙瘩。
    歐雷摸了摸他的腦袋，“鏡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古鏡回過神來，眼看著古小研已經吃完飯，他站了起來，“我出去一趟。”
    “有事嗎？”歐雷再問一句。
    “有點兒事。”古鏡決定還是要去看一眼，哪怕就是知道個結果，都比他現在坐在這裏胡亂猜想要來的強。
    “我陪你。”歐雷想都不想就說了。
    卓君堯還在上工沒有回來，古鏡想了想，反正天也黑了，歐雷出去一趟應該沒什麼問題，便答應了下來。
    古小研機靈地抓住了古鏡的衣服：我也要去。
    古鏡哪敢帶小寶寶去那種地方呢，根本想都沒有想過。他把古小研抱起來，帶到樓下去，交給了守在‘責任田’旁邊的阿甲。
    “你來照顧小研，我和雷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古鏡對阿甲說道。
    阿甲伯伯是很喜歡古小研的。抱著軟綿綿的小研愛不釋手。
    古鏡和歐雷就這麼放心地出門了。他們前腳一走，古小研就對阿甲說道：跟著他們，阿甲伯伯。
    阿甲猶豫了一下。正在斟酌到底是古鏡的話重要還是古小研的話重要。
    阿甲伯伯，再不跟上，小研不喜歡你咯！古小研用生氣的口氣這麼一說，阿甲立刻抱著古小研站了起來，“謔謔”一吆喝，阿乙阿丙阿丁三個自覺地跟在了他們身後。
    古小研縮在阿甲的衣服裏頭，看著這四個已經再度有了智慧的喪屍，聰明地給自己穿上了寬大的外套，不由得在心裏感歎了一聲‘進化’的神奇。
    ‘四小企鵝’借著夜色的遮掩，帶著古小研，循著他們家大王的氣味，一路追在了古鏡和歐雷的後麵。
    古鏡和歐雷站在白天那破舊小平房不遠處的暗巷裏，摸黑偷聽著裏頭的動靜。
    “好像沒有聲音呢？”歐雷小聲說道。
    古鏡自然也是能聽到的，“小嬰孩兒的聲音都沒有嗎？”
    歐雷搖搖頭，“要不咱們進去看一看。”
    古鏡想了想，“算了吧！我就是想看看生出來了沒有。看樣子，應該送去醫院了吧。”
    不可能母親和嬰孩兒的聲音都沒有。說不定，是已經被她的同伴送去急救了。
    “回去吧！”古鏡拉住歐雷的胳膊，朝回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現在人既然來了沒有得到‘結果’，他也就死心了。
    他們倆離開沒多久。另一條暗巷裏搖搖晃晃出現了四個身影來。
    古小研第一次和不是爸爸以外的人外出，還是很興奮的。尤其他身邊這四位都是被‘人人喊打’的喪屍，這種禁忌的感覺，更讓人莫名就血脈沸騰。
    阿甲嗅了一下空氣裏的味道，告訴古小研，已經聞不到兩位爸爸的氣味了，問他接下來怎麼辦。
    古小研四下裏看了看，有些挫敗，“看來還是跟丟了。沒辦法，咱們回去吧。”
    “哇啊哇啊~”的哭聲突然從另一條街上響起。阿甲他們四個反應迅速地躲進了旁邊巷道的陰影之中。
    

    作者閑話：

    252627合並，原諒我，沒存稿。厚臉皮地求個枝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