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宮主和帝君陛下不過出去一趟便歇到了知府府邸，等在客棧中的杜仲和半夏得到蒺藜傳回的消息後麵麵相覷了一陣，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兩位主上都是位高權重武功蓋世的主兒，身邊又有暗衛與影衛暗中保護，他們倆還是消停點兒躲閑吧。
    主上太強悍有時也算是憾事，做人屬下的完全無用武之地。
    而在“無用武之地”的杜仲與半夏所住的天字號上房距離甚遠的人字號客房中，被他二人點了穴後強灌了據說沒有解藥便會五感漸失渾身潰爛而死之毒的王府二管家裘大及其餘二十名王府侍衛正一個個蹲在大通鋪上如喪考妣，原本還蠢蠢欲動要執行二少爺寧緒的吩咐給鳳悠添點兒堵的心思這下是徹底熄了。
    這邊廂寧塵與鳳悠隨著馬汝到了府邸，一見這知府府邸的規製便知道這馬汝為官定然不是兩袖清風，不過二人也未料到他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區區一個四品地方官的府邸差點兒就能趕上雍州王府了。鳳悠悄悄扯了扯寧塵的衣袖，正在心中對馬汝怒火中燒的帝君陛下轉過頭見到少年亮晶晶的貓兒眼，火氣瞬時降了不少，勾了勾唇角示意他無妨。
    府中馬夫人早就得到消息，攜管家一道急急忙忙安排了景致最佳的院子，馬汝引著寧塵與鳳悠來到院中時，還有下人在裏裏外外忙著。
    “府中雖準備匆忙怕有不周之處，可怎麼也比客棧裏強上一些。”馬汝此刻已然不見方才初見時的盛氣淩人，態度頗為謙和，“天色也不早了，世子不如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再來處置擢月樓之事，如何？”因著在凜東苑連番被鳳悠以擢月樓管事和黃大仁之事占了上風，馬汝有些後悔一開始輕視了這個還僅是半大少年的雍州王世子，眼下隻得徐徐圖之，先將人安撫好了再言其他。
    “知府大人想得已經夠周到了。如此盛情，本世子便不客氣了。”鳳悠說著便拉著寧塵走進了主屋。
    後頭的馬汝望著二人的背影，原本掛著微笑的神情漸漸轉為陰狠，快步離開院子卻沒有回臥房找夫人小妾軟玉溫香，而是去了書房。大半夜的書房依然亮著燈，走進去裏頭早有人等候，正是清風閣二當家魏無印。
    “馬大人。”魏無印見馬汝進來起身拱手。
    馬汝劈頭蓋臉地恨恨問道：“怎會惹來這麼個麻煩？！”
    魏無印人前人後都是那副冷冰冰又毫不客氣的模樣，對著一方父母官亦是如此：“此時再計較此事還有何意義？再過幾日便有人要來收銀子了，若是因此少了幾萬兩，隻怕上頭會不高興。”
    “隻可恨如今一鬧，誰都知道那雍州王世子在我頁涼城內。否則神不知鬼不覺解決了那小子，說不定王城裏頭那位還要感謝我幫他除去一個異姓王世子呢。”馬汝說到痛處狠拍了下桌子，“不過是區區異姓王的小世子，竟給我擺那天潢貴胄的架子！也不看看那七個異姓王已經被帝君鏟除了五個，說不準下一個就輪到他雍州王，竟還不知收斂，真是找死！”
    “既如此馬大人又何須如此氣憤？”魏無印道，“今日我看他武功頗高，身邊侍衛隨從也個個都是高手。保不齊一到王城便會成那位的眼中釘，到時不消你我動手，他便自尋死路了。眼下還是快些將他打發了，咱們便還有時間籌措那剩下的銀子。”
    “也隻能如此。”馬汝泄了氣，又抬頭道，“司空玉清那兒可別出什麼岔子。”
    “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麵還妄想逞英雄的土財主罷了。”魏無印一直無甚表情的臉上驀地露出一絲鄙夷，“他能出什麼岔子。那雍州王世子便交給馬大人了，務必明日便叫他走。”
    “本官也隻能盡量。”馬汝想了想，在心中盤算著打發鳳悠的籌碼。魏無印見狀便要離開，卻突然又被叫住，“你可知方才那一直伴在雍州王世子身邊之人是何來路？”
    魏無印腳下一頓有些不解，但還是沒好氣地答道：“不過就是個武功好些的隨從罷了。”語畢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隨從……”馬汝使勁兒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想出所以然來，隻是覺得那張臉莫名地熟悉，好似在哪兒見過。不過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他覺得熟悉是因為他見過當初差點登上帝位的三皇子寧唯。作為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寧塵與寧唯到底還是有幾分相像。至於當今帝君寧塵，馬汝在頁涼城知府這個位子上做了五年不曾上京述職，因此並未見過三年前登基的新帝聖顏。
    馬夫人為鳳悠準備的院子景致優雅，雕飾精美，清淨安寧。被派來伺候的下人都是挑選出來的人精，殷勤地準備了熱水與宵夜說是夫人吩咐的。那一大桶熱水倒是正合鳳悠與寧塵的心意，從那充滿著脂香的凜東苑出來渾身都覺得不自在。
    兩人先後沐了浴便熄了燭火躺進被窩裏。一回生二回熟，鳳悠老實不客氣地背對著寧塵蹭進他懷裏，還要求塵哥哥給他捏捏肩膀。昏暗中寧塵寵溺地笑著替他捏，揉了兩下便微微蹙起眉道：“昨日倒是沒注意，為何三年過去依然這般瘦弱，都不嫌硌得慌。”
    鳳悠斜睨了寧塵一眼，歪了歪脖子示意他往上揉揉：“塵哥哥嫌我硌得慌今晚便去隔壁屋子睡吧，省的把咱們帝君陛下硌疼了。”
    寧塵聞言不輕不重地在鳳悠頸後按了一下，惹來一聲輕呼：“小沒良心的，隔壁可沒燒著地龍，悠兒想將我使喚完就扔那可不成。”
    鳳悠被剛剛那一下按得全身都有些發麻，嘟嘴不滿：“以下犯上！”
    寧塵邊替他揉揉捏捏邊笑：“誰叫悠兒心疼我，為了我這個‘小廝’連老宮主的話都能違逆不從呢？”
    鳳悠舒服地哼哼兩聲並不否認，記憶中從小到大真正惹師祖生氣的也就隻有他執意要救寧塵一事。也不知當時師祖為何說什麼都不肯救，虧得他堅持，雖然受了點傷，但不僅救回一個對他百依百順的塵哥哥，還救回一個大寧帝君，往後孤漠宮背靠大樹好乘涼，簡直沒有更劃算的買賣了。
    鳳悠被揉捏地舒服得不行便在寧塵懷裏哼哼唧唧蹭來蹭去。又圓又軟的小屁股蹭得人心猿意馬，寧塵卻開始覺得有些熱。在心中低咒了一聲便稍稍挪開了身子，好在鳳悠已經有些犯困便沒有發覺自己已經被吃遍了嫩豆腐。
    等寧塵好不容易徹底冷靜下來時，鳳悠早已抱著他的一條手臂陷入夢鄉。寧塵輕輕歎了口氣，在懷中人額上輕輕印下一吻。
    過了四更天，小院兒裏值夜的護院也漸漸都懈怠下來。幾絲涼風略過，也隻讓人稍稍睜了睜眼睛便又犯起困來，而涼風的始作俑者早已跳上房梁隱匿了身形。
    黑影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悄無聲息地閃身進了鳳悠與寧塵歇息的臥房，然而不料剛一闔上房門便有一道森冷殺意撲麵而來，令他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悠兒，是文瑞。”還好絲毫沒有睡意的低沉嗓音解救了大內影衛首領，鳳悠半夢半醒間收斂了氣勢，不滿地哼哼了兩聲，抱著寧塵的胳膊幾乎要再睡回去，而黑暗中秦文瑞順勢一跪，後背已然濕了。
    “何事？”寧塵換了個姿勢好讓鳳悠靠得更舒服一些，倒也沒有將秦文瑞趕出去。秦文瑞跟隨他多年，寧塵直到如若不是要事，他不會在半夜三更刻意來稟報。
    秦文瑞還來不及消化不過短短三年工夫鳳小公子的內力已經到了這個境界事實，不過他有更重要的事稟報：“啟稟主上，馬汝與北陸有染。”

    作者閑話：

    2017。4。20淩晨1-12章整體修改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