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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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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寧西北邊境之外,西域連綿雪山無人能及之巔,幾十處大大小小的天然溫泉隔絕了無盡風雪,在一片寸草不生的冰天雪地之中創造出一處世外桃源。
    桃源之中是一片灰牆黑瓦飛簷陡脊,大大小小十幾個錯落的院子,仿佛江南水鄉。這雪山中的絕景便是從大寧消失了上百年的魔教,孤漠宮。
    一處最大的院落之中,門前立著一位鶴發童顏的俊秀男子,對身前少年道:“悠兒,本座此次閉關短則兩月,長則一年。你已繼任宮主之位,宮中一切事務皆有你做主,往後也不必再來過問。”
    少年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年紀,身量才到男子胸口,眉眼五官妖冶異常,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大寧人與西域某族混血而生。
    “師祖放心,悠兒明白。”少年,便是十日前方才繼任的孤漠宮新宮主鳳悠,拱手應是,對著他的師祖、孤漠宮上任宮主鳳無漠燦然一笑。
    鳳無漠揉了揉鳳悠的腦袋,隨即轉身進屋,厚重的房門在他身後悄然閉闔。
    鳳悠理順了被師祖揉亂的發絲,溜溜達達返回自己所居的院子。一路上侍衛雜役丫鬟無不行禮問安,待鳳悠走遠才敢悄悄感歎,他們曾經的少主、如今的宮主長得可真好看,就是性子忒嚇人。明明是個和自家弟弟似的半大小孩兒,可聽說前幾日闖進雪山妄圖找孤漠宮麻煩的武林中人被他撒了千百種毒做了藥人日日哀嚎生不如死,想想就嚇死個人,不愧是魔教。
    雜役丫鬟們自以為隱秘的耳語鳳悠聽了一路也懶得去管,隻琢磨師祖閉關這些日子難得無人約束要找什麼樂子。
    即使武功再高醫術再好,鳳悠也畢竟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正是鬧騰的年紀。然而山中無日月,孤漠宮外又是千裏冰封,除了能采到不常見的藥材便沒有其他樂趣,前幾日那幾個武林中人也已經奄奄一息經不起折騰,當真無聊得很。
    “半夏。”踏入房門便見到漂亮的紅衣姐姐正坐著喝茶,鳳悠挑了挑眉。
    孤漠宮新任左護法半夏起身一福:“宮主,王城又來信了。”
    鳳悠明麗的神情立刻暗淡下來,從半夏手中接過半月一封雷打不動卻從來不回的信,心裏也不知是何滋味。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打開,扔進書桌上的一個木盒,裏頭是同樣的幾十上百封未曾打開的書信,蓋上蓋子眼不見為淨。
    半夏見狀在心底歎口氣,麵上卻不顯,換了個話題道:“宮主昨日吩咐的那幾個武林中人已經都丟下山去了,是死是活就憑他們自己造化了。”
    “就憑那幾隻三腳貓就敢來闖雪山妄圖暗探孤漠宮,也不知是誰給他們的勇氣。”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和主人的左腳同時踏進門,乍一看藍衣公子翩翩風度,卻不倫不類地拿了把折扇,仿佛忘記自己身處雪山之巔。
    “杜仲。”半夏柳眉一豎,“不是罰你在前山守門,跑回來做什麼?”
    孤漠宮右護法杜仲閃身躲過半夏的一掌嚷嚷:“宮主,屬下有要事稟報!”
    鳳悠一邊看兩人演戲一邊吃點心:“是何要事說來聽聽,若不是要事,便再罰你多守一個月山門。”守山門的侍衛若是聽了這話定會很高興,畢竟有右護法在,他們肩頭的擔子可就輕多了。
    杜仲嘿嘿一笑:“是山底下那邊兒城裏的消息。”
    不過就是那日抓那幾個武林中人時對宮主說了一句其中唯一一個女子看似與宮主年齡相當,便被宮主無情地罰去守山門。今日好不容易從暗衛那裏聽來個消息,花了好大價錢才從首領蒺藜那兒買下來稟報。
    鳳悠雙眼一亮:“何事?”
    “要接宮主您回去當世子。”杜仲“唰”地收攏扇麵兒,得意非常,“這可是要事?”
    鳳悠一愣,隨即皺眉:“這又是打的什麼主意?”
    “山底下那邊兒城裏”指的是大寧邊城雍州。
    雍州地處大寧西北邊境,往北是北陸大漠,往西便是西域各國,乃是大寧最重要的邊防之一。雍州王原姓盧,自先祖隨大寧皇室先祖東征西伐立下汗馬功勞後被賜予國姓、封地,家族世代鎮守雍州。
    這一代雍州王名為寧泓遠,正妻王妃閔氏乃是先帝寵妃閔貴妃之妹,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嫡女寧織年廿一,按例封了郡主,數年前嫁給了鎮西將軍;嫡子寧緒年十九,雍州王近日已經打算上書朝廷為他請封雍州王世子。
    除了這一對嫡出兒女之外,寧泓遠尚有一庶子,乃是一名西域歌姬所出,年十五,名寧絨。兩歲時生母死後被閔王妃借故趕去別院獨居,缺醫少藥幾近夭折之時被孤漠宮上代宮主鳳無漠所救。
    鳳悠,便是寧絨。他的生母,所謂的“西域歌姬”本是鳳無漠座下最寵愛的弟子鳳尋幽。
    女人為了愛犯起傻來是可以連命都不要的。鳳悠覺得他的母親便是如此,白白搭上一條命,連為那人生的兒子也被棄如敝屣。
    如此境況,雍州王府居然要接一個被“流放”別院自生自滅十幾年的庶子回去做世子,鳳悠隻覺得是無稽之談。不過杜仲接下來的話立時便解了鳳悠的疑惑。
    “今日晌午王城傳來的消息,聖上下旨,將在來年廣開恩科,要在王城中設立弘文館培養選拔人才,並恩賜各封地諸王世子前往王城進學。”
    鳳悠隻覺耳邊“嗡”地一聲,一時什麼都聽不到了,眼前仿佛略過那些年的情景,連最微末的細節亦是如同昨日。
    三年了。
    直到半夏與杜仲在耳邊喊了好幾聲,鳳悠才漸漸聽到聲響,抬眼便見二人擔憂地神色,不由懊惱方才失態。
    畢竟一宮之主,如何能在屬下麵前失態。
    於是杜仲被趕去繼續看守山門,半夏幸免於難,隻是要在最短時日內收拾東西集結人馬準備下山。
    是夜,鳳悠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一會兒咬唇笑,一會兒又皺眉怒,氣息變換聽得屋頂上的暗衛直搖頭——若是師尊在此,肯定又罰宮主去冰室入定。
    到了半夜,鳳悠幹脆起身下床,將白日裏收起來裝書信的木盒打開,摩挲著裏頭的信箋,猶疑半晌最終拿起最新的那一封打開,結果才看了一行字,眼眶便驟然紅了。
    兩日後,鳳悠背著小包袱帶著左右護法出了山門。
    杜仲頻頻回頭,慫得心驚膽戰:“宮主……若是師尊知道了……”
    鳳悠揚頭眯眼笑,心情很是不錯:“待師祖知道了,咱們都已經走出好幾百裏了。”
    話音剛落便縱身一躍,如一葉驚鴻向著山下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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