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燈暗下，三兩個醫生從裏麵走出來。
    其中一個醫生摘下口罩，走到伊諾的麵前。
    伊諾看著他，嘴唇顫抖著，卻是隻字未說。
    “家屬進去，病人”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伊諾便推開他轉身跑進去。
    腳步卻在接近床邊的時候停下來。
    她開始害怕，站在床頭看著淑芬蒼白的臉，她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與邱淑芬的臉形成鮮明對比的還有她的下半身，那血淋淋的下半身，被白色的手術布蓋著，鮮血染紅了整張床。
    看到這一幕，伊諾已經開始控製不住的哭泣，不敢想象，躺在床上的邱淑芬該有多麼的疼。
    她就快要哭出聲響，伸手就咬在自己的手臂上，此刻邱淑芬有多麼的疼伊諾就有多麼的難受，就有多麼的用力咬自己，瞬間嘴裏便嚐到一股血腥味，她拚了命的壓抑自己。
    “媽？”輕的不能再輕的話。
    但邱淑芬還是聽到了，就像是有感應一般。緩緩的睜開眼睛，表情在見到伊諾的瞬間突然變得激動，她艱難的張開嘴。“你。”
    聲音很小，伊諾小心的過去趴在床頭，臉上的淚水簌簌的往下掉，她不停的點著頭。“不急，我在，你說我聽著。”
    “你，真的，去，去墮胎了？”邱淑芬看向伊諾的臉上滿是失望，身後的儀器隨著她說的話在滴滴作響。
    伊諾瞬間崩潰，抽泣出聲，竟是因為這件事讓她出的車禍？“沒有，我沒有墮胎，媽，你相信我！”
    邱淑芬聽完伊諾的話，似是安心了下來。
    手在空中抓了抓，伊諾忙把手放在她的手裏。邱淑芬使出全身的力氣捏了捏，盡量擺出個笑容。“千萬不要走我的老路。”蒼白的臉上劃過兩行清淚，人隻有在最後的時候才會開始後悔自己生前做的傻事，才會發現自己有好多事沒去做。
    這一幕看在伊諾眼裏卻更加的心痛，“媽，你會好的，別交代我這些，你不在的話我一個也不會做到的。”
    邱淑芬閉上眼不再去看伊諾，像是突然變的輕鬆了，她清楚自己的身體，不可能是好了的緣故，該是到回光返照了。
    她扭頭，竟對著伊諾做了個鬼臉，聲音清亮與之前無異，緩緩道。“你會的，之前這麼多年我也相當於沒在你身邊，你還不是每次都拿著獎狀回家。”
    她開始慢慢回憶起從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那個時候的你就已經那麼的乖巧，鄰裏的人都在說我靠著個髒活卻養了個好女兒，其實……從小你就是我的驕傲……”
    伊諾看著她的鬼臉苦笑了下沒說話，靜靜的聽著，眼淚卻一直流。
    “伊諾，家裏那老鞋櫃的底下有個鐵盒子你把它打開。”
    “我不要！要開你自己回去開！”伊諾想也沒想就駁回，態度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決絕。
    邱淑芬沒說話，重重的閉上眼睛，似是輕歎出聲。“這樣……我也能安心了。”
    “我不會開那個盒子的！邱淑芬！你要是敢拋下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伊諾在她耳邊嘶喊著，雙眼通紅。
    邱淑芬絲毫反應也沒有，似已經安眠已久的人。
    伊諾突然就泄了氣，耷拉下腦袋，上前抱著她，緊緊的，使出全身的力氣，語氣近乎哀求。“媽……你不在的話，我要怎麼辦？我們不是要搬家了嗎……”
    邱淑芬的手一抖，眼角劃過一滴淚。伸手緩緩撫上伊諾的背，一遍一遍，像小的時候哄她睡覺一般。下一刻，手便停了下來……
    伊諾明顯的呆住，卻是笑了，“我這輩子都不會打開那個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