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橦發現牌位丟失的事情讓李三河非常介懷，索性一大早就叫上了小書生一起到祠堂再做查探。哪知，剛到祠堂門前，就發現已經烏泱泱的圍了一大群人。有警車，也有救護車。看到派出所的民警，李三河忙問，“這出什麼事兒了？”
    民警看到李三河楞了一下，舉著手裏的手機說，“你們行動這麼快？我剛給所裏打完電話，還說要請分局派人來呢。”
    “怎麼回事？”
    “一起凶案。”
    “啊？”李三河不敢相信，還不等他繼續追問，就見兩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從祠堂裏出來了，擔架上躺著的人從頭蓋到了腳，白色的布單被血浸染了大半，“死者是……？”
    民警歎了口氣，“是老嶽，嶽耀林。錢包、手機和手表都不見了，胸部和腹部被多刀刺傷，失血過多。”說著，民警冷笑一聲，“你說這是什麼土匪，都謀財害命到我們元山來了？”
    李三河深吸一口氣，趕緊聯係到了鄭岩。
    “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待在現場，我和葛天馬上就到。屍體會直接送到陳超那裏去，由丁小滿跟進。”鄭岩對李三河囑咐道，“你把現場看好了！”
    “明白。”李三河掛了電話，對民警說，“圍觀的人就都清退了吧，我先進去看看現場。”說完，朝蘇子橦遞了個眼神，兩人就快步進了祠堂。
    祠堂中央有一大片血汙，連屍體的粉筆輪廓也泡在血水裏。輪廓線旁，簡單標記了幾個腳印，李三河蹲下仔細看了看，腳印是屬於同一個人的，周圍也沒有其他搏鬥痕跡。繞過屍體位置，往前幾步就是祠堂擺放牌位的地方。這裏從上到下分七層，最下麵一層是供桌，擺放著日常的貢品和香爐。往上開始，就是曆代劉氏一族的牌位擺放。原本，第一層隻有一個牌位，就是劉聃。但再看過去，牌位真的不見了！
    李三河看向蘇子橦，“子橦，這牌位要是離開祠堂，沒了屋頂那個秘術的保護，會不會有問題。”
    蘇子橦搖頭，“牌位隻是人們寄托哀思的一塊木頭，與魂魄之間並無聯係。”
    “上禮拜趙柯來這裏參觀，就是死者嶽耀林陪同的。他守著這個祠堂很多年了，能聽得出來，確實傾注入了他不少感情。”李三河抬起頭，看著屋頂上的卍字符號，“劉聃的牌位丟失，有人深夜裝神弄鬼，還有嶽耀林的死……事出蹊蹺必有妖，最近祠堂發生這麼多事，不想懷疑都難啊！”
    蘇子橦也跟著點頭，“看來如今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那幾日裝神弄鬼的人了。”
    李三河遲疑地點頭，但其實毫無頭緒。這時，鄭岩和葛天也帶著鑒證科的人趕到看現場。其餘的事情現在無暇顧及，隻有先把證據都搜集起來找線索了。
    蘇子橦在一群警察忙碌的時候也沒閑著，他找到平日裏在附近溜達的鬼魂，詢問那幾天夜裏連續在祠堂門前出現的人或是鬼，但大家都表示沒見過。
    “不過，那幾日崇吾鎮中心的陽氣鼎盛，稍微靠近一點都會覺得元氣潰散，我們以為有誰擺了法陣做法，也沒有再往鎮子裏去。”一個穿著民國長衫的短發書生小鬼幽幽說道。
    “多謝各位。”蘇子橦道了謝，便匆匆回到分局。下午局裏要召開案情分析會，他必須把收集到的信息盡快告訴李三河。
    “早上崇吾鎮的案子大家都簡單了解過了，鑒證科的同事們的初步現場勘驗報告和法醫鑒定也已經在我手裏，在這次案情分析前，先讓三河把他圍繞劉氏祠堂找到的問題給我們說明一下。”元山區自建國以來，從未發生過搶劫殺人這樣的惡性案件，在種種跡象都指向搶劫殺人的情況下，郭局立即要求分局要高效破案。於是，在各科室協同下的首個案情分析會上，鄭岩先開了場。
    會前，李三河專門找過鄭岩，提出祠堂的很多疑點，所以鄭岩打算先讓李三河把問題拋出來。於是，李三河就把劉聃其人和牌位丟失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些連丁小滿和葛天都不知道。
    “牌位丟了沒人發現？”葛天問派出所的同事，“沒有失竊的報警嗎？”
    民警搖搖頭，“我們壓根就不知道還有這事兒。”
    李三河繼續說，“那晚，葛天帶我們去核實祠堂鬧鬼事件，牌位其實就已經丟了。但當時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消失的人身上，這件事沒有引起我的關注。回來以後，我想起這個細節，這才決定今早到祠堂看個究竟。沒想到……”
    鄭岩示意李三河坐下，補充說，“根據經過鑒證科的勘驗，案發現場自始至終都隻有嶽耀林一個人的腳印，並沒有第二個人在現場的痕跡。但他身上的刀傷確實是外力導致，通過血液檢測能夠確定，祠堂就是第一案發現場！陳教授傳真過來的報告上提到，嶽耀林的死亡時間在淩晨四點到六點之間。祠堂的鑰匙除了日常的管理人員之外，嶽耀林也是配備的，那麼他為什麼在淩晨前往祠堂，是否被脅迫，這非常關鍵。另外，由於隨身錢包、手機和手表的丟失，祠堂大門的鑰匙也不見了。祠堂的地麵是青磚，加上門外不是一塵不染的，進去之後一個印記都沒有，凶手應該是提前做過鞋底處理，應該是預謀的犯罪，隨機作案很難有這樣的反偵察意識。”
    葛天邊想邊說，“如果是這樣，前些日子半夜裝神弄鬼的人嫌疑最大。他突然出現又消失，是不是可以猜測，他在做現場勘察，隻有了解祠堂內部，才能實施犯罪？”
    鄭岩點頭認可，“這個想法必須要跟進。但也不能排除這是一起單純搶劫殺案。到目前為止，線索非常零散，但一個星期內先後發生失竊、鬧鬼、凶殺這一係列事件，就絕不是偶然！”
    根據派出所的反饋，嶽耀林的愛人是九十四中的一名代課老師，剛一放暑假就帶著孩子回了老家。今天接到噩耗時，才哭哭啼啼地準備趕回來。這一個月，都是嶽耀林一個人生活，無疑讓整個調查的難度增加許多。
    “葛天，你繼續找技術人員分析視頻，想辦法突破。”鄭岩開始分配任務。“李三河和丁小滿，你們兩個跟崇吾鎮派出所一起，去崇吾鎮調查嶽耀林和親友關係。之前曾報案錄下鬧鬼視頻的每個人，每個人都問的清清楚楚。至於祠堂的管理員，我已經讓派出所的同事直接帶回局裏了，我去詢問。”
    “是！”三人齊聲應答。
    在驅車前往崇吾鎮的路上，蘇子橦再一次抱歉地讓副駕駛座上的丁小滿昏睡了過去。
    “三河兄，小生認為，此事定是行內的高人作祟。”蘇子橦格外堅定地說。
    “你是說，鎮上陽氣鼎盛、鬼魂難近的時機太過巧合？”李三河問。
    蘇子橦說，“沒錯，能用術法驅散一個鎮子的鬼魂的，絕非等閑。隻是，如此身手，若目標在於殺人，根本不用大費周章地裝神弄鬼，大可手起刀落，警察同樣偵破不到任何線索。若目標在於竊物，一個牌位而已，拿走便是。若是真的劫財，也不用挑家世普通的嶽耀林啊，高門大戶多了去了，怎麼就偏偏劫了他呢？”
    李三河頓時陷入沉思。李義山曾經跟他說過，其實每個案子都是一個拚圖遊戲。當你把無數個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慢慢拚湊起來，就會發現眼前那些線索全部都有存在的意義。這些意義將引導你找出剩下的碎片，拚出一個真相。
    不一會兒，車子就到了崇吾鎮。丁小滿依舊是困倦著醒來，滿臉不爽，“你說，春困秋乏夏打盹，我怎麼全占上了？！尤其是隻要你小子開車，我就困得一批！”
    “說明我開車穩當，你就知足吧！”李三河嘿嘿笑道。
    在派出所的審訊室，因為鬧鬼事件報警的人都已等候詢問。首先就是小超市老板。
    “你是第一個報案的人。加上錄製視頻這一次，你一共看到了兩次鬧鬼的事件對麼？”李三河問。
    “沒錯。”
    “你的超市距離祠堂大門有大約五十米左右，你有沒有看到過對方的長相？”
    小老板苦哈哈地笑道，“警官，第一天晚上我真的都快嚇尿了！隻看到那個鬼往祠堂方向走，這不是報警沒人相信麼，我這才壯著膽子說不然就拍下來，免得回頭傳出什麼我腦子不對的謠言。我手機是舉著拍的，但也沒敢直勾勾盯著。可你們也知道，晚上視頻本來就不清楚，而且，你看那到處起白霧，這誰能瞧得清楚？”
    “當時在現場，你有聞到什麼異樣的氣味嗎？”
    小老板頓了頓，回憶說，“沒有，我家隔壁是個燒烤店，那條街不都是他家的燒烤味兒嘛！”
    “你看看身後的電視，我們技術人員把你拍攝的視頻和我們拍攝的視頻做成了分頻，現在播放給你，你看看是不是能通過不同的角度來辨認一下。”說著，李三河就按下了遙控器的播放鍵。
    小老板隻好轉過身，硬著頭皮看視頻。李三河同樣第一次看到這個材料，也是聚精會神。等到視頻播到白衣人出現的時候，一直守在旁邊的蘇子橦開口，“三河兄——”
    李三河轉頭看著他，給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但蘇子橦臉色卻不怎麼好看，沉聲說，“這第一個視頻裏頭的，確實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