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3:千年之約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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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青釉鎮不遠的山腰上有一所兒童福利院。蓋的那是一個富麗堂皇,教學設施都是最先進的,操場像新鋪的一樣。如果不是自己此刻來到福利院,李三河真的以為所有的福利院都跟新聞上一樣,老師會帶著孩子們開心地做遊戲,熱鬧又溫馨。可進了大門就會感受到這是個安靜過度的地方。院長帶著幾個警察到辦公室時路過了幾間教室。裏麵的孩子們大多都有殘疾,有的沉默地坐在地上,用蠟筆在紙上塗抹著旁人看不懂的畫,有的呆呆地望著窗外一言不發,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有的能發出幾句咿咿呀呀的聲音,但院長說,那其實是幾個智障的孩子。除了繪畫教室有一個老師在輔導,其餘的孩子多半都是被關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裏消磨時間。
李三河走在鄭岩和葛天的身後,打量著這個看似幹淨爽潔,其實卻死氣沉沉的福利院,覺得十分壓抑,讓人周身不適。蘇子橦理所應當地飄在他身後,忽然,一個小朋友從教室裏探出頭來癡癡地盯著他看,蘇子橦一想,小孩子天眼猶在,於是就徹底匿了身形,免得惹出什麼流言蜚語。
院長說,福利院的孩子都姓“祁”,祁小明、祁小強、祁小天……名字幾乎是隨口就來。等這些智力或者身體殘缺的孩子們到一定年齡,具備獨立能力的時候,就會離開福利院步入社會。祁小明是為數不多的心智健全的一個,所以到了成年就能自己出去打工掙錢,沒多久還在鎮子上租了一間房。每年他都要回來兩趟,一次是兒童節,帶很多禮物陪孩子們玩一整天,再一次就是春節,一直休息到假期結束才回工地上。可這次很奇怪,祁小明剛過12月就回來了,這期間一次都沒回過福利院。
鄭岩低頭思索了一下,“去市裏,到工地上了解情況。”
李三河一聽,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心想,到市裏去調查,老鬼這兒的線索就不好跟進了。鄭岩餘光瞥到李三河的小動作,緊接著說,“葛天,你跑一趟,快去快回。”
“好!”葛天應著,一刻也不敢耽誤,轉身小跑離開了。
看了看也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鄭岩決定收隊,“我們回。”
“鄭隊,既然連工地都要查,是不是還要再去地質大學那邊調查一趟?”李三河看似無意地說。
鄭岩抬眼,“誰去?”
李三河搖頭笑道,“丁小滿一定在辦公室摩拳擦掌呢,要不讓他去?”
鄭岩深深看了李三河一眼,“你通知他,讓他跟葛天分頭行動,明天下午到派出所來碰頭。”
“好”,李三河說著按照鄭岩的指示給丁小滿發了消息。
其實已經跟蘇子橦相處這麼久,鬼魂知識積累了不少。李三河很清楚鬼魂的行為模式比人類更好推測。原本以為能夠直接在青釉鎮跟那隻老鬼交手,搞清楚真相,但沒想到自己太輕敵,小看了這個年歲悠久的家夥。既然這樣,那線索勢必要兩頭找起。鬼魂的攻擊對象一定是符合什麼特征的,找到死者的共同點是推測攻擊動機的重要一環。但是,自己跟死者的共同特征又是什麼呢?除了性別和年齡,實在摸不出頭緒來。
鄭岩載著李三河回到分局,“你今天就不用跟著我了,明天按時到那邊所裏集合。”
“那您?”李三河很意外,鄭岩竟然專門把自己送回來了。
“昨天跟趙所長說好,今天要帶幾個人去青釉鎮摸底檢查。”鄭岩交代了一句。
“鄭隊還挺務實,親力親為。”李三河感慨,之前他們三個臭皮匠的行動現在看起來就像少了家長的“過家家”。
蘇子橦站在旁邊,跟李三河一起看著鄭岩的車子消失在路口,幽幽說道,“此人與之前那馬隊長的確大有不同。小生在此處多年,見過不少衝鋒陷陣的勇猛之士,但自馬隊長上任以來,風氣每況愈下,懸案立了不少,破獲的卻沒幾件,連局長大人也無可奈何。鄭隊長此時到任,確實有凝心聚力之效。”
李三河笑了笑,“我也這麼覺得,鄭岩在隊裏,大家心裏都踏實一些。”
“三河兄,今夜小生仍要再去捉幾隻遊魂問問線索。那鬼見我時雖迅速離退,但小生隻憑一時感應也深知絕非等閑之流,小生怕它會再來尋你,所以……”蘇子橦看著李三河,話說了一半,欲言又止。
“所以,你是要我乖乖呆在宿舍嗎?還是說,要在地上給我畫個圈兒,讓我別跳出圈兒去?”李三河打趣說。
而蘇子橦表情卻十分認真,他輕輕搖搖頭,似乎是鼓了很大勇氣一般才開了口,“小生是想說……三河兄,從現在起,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就讓小生來護你周全可好!?”
李三河聽了一愣,嘴角的弧度停頓到一半,表情十分古怪。
蘇子橦低頭側起臉,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話後,幾百年來久違地感到臉頰微熱,這是錯覺吧……蘇子橦心裏忐忑極了,這話總是不妥,但哪裏不妥呢?一時間,蘇子橦結巴了,“那、我……小生……三河兄、我……”
李三河低頭默默盯著眼前垂著腦袋的小書生,說心裏沒有一點兒感動是不可能的,隻是剛才心中一動是怎麼回事?李三河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覺。他記得上學時被暗戀的女生表白之後也是這種感覺。李三河咽了咽口水,心底滲出一種沒來由的恐懼,他穩住心跳,努力控製著眼中百轉千回的情緒。
內心正在波濤洶湧的蘇子橦見李三河呆呆地看著自己並無回應,腦中一道電光,瞬間了然!是了!李三河說過,在這元山待一年,完成所謂李義山安排的曆練之後無論如何都會調走,在繁華的都市安安穩穩地過完自己的人生。自己這腦袋是在想什麼啊!這話不是逼著李三河就範嗎?等李三河回到他的生活裏去,他蘇子橦又是孤魂野鬼一隻了,誰要來接受這樣的捆綁?!更何況,自己是鬼啊!說出這樣的話,換做正常人嚇都嚇死了!蘇子橦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難堪過。
想到這裏,蘇子橦歎氣,“那個、小生的意思是,那鬼目的不明,所以入夜小生去捉遊魂定要帶上三河兄你,在此案解決之前,請三河兄務必與小生同在一處。趁現在天色尚早,三河兄先回去休息一下,日落我們就出發。”
李三河聽罷,依舊麵無表情,隻是輕聲應了一聲,轉身就上了樓。
蘇子橦看著李三河的背影,十分落寞,顧不得一旁來來往往談笑風生的警察們從自己的身體裏穿來穿去,隻是那樣透明、單薄地站在分局的院子裏,任由寒風吹撩著他單薄的青衫。其實,有那麼一瞬間,他很希望李三河興高采烈地點頭答應。但此時,他又很感謝李三河,因為李三河沒有因為無法遵守的約定而信口承諾。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這數百年蘇子橦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這樣的依賴,即便是對師傅梁楷也從未有過。他分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像是兒時喜歡吃的糖葫蘆,一顆不夠,於是還想再吃一顆,又像是冬日裏的暖爐,總希望靠近些,再靠近些……總而言之,那乏味枯燥又沒有盡頭的歲月,在李三河出現的時候就改變了。時過境遷,這是他第一次想融入這個新世界,跟李三河有共同的話題,了解不曾了解的一切。想到這些,蘇子橦的心裏是愉悅的,這種愉悅從一開始的斷斷續續,到如今,已經是連續不斷了……
而此時,李三河僵直地躺在床上。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打開手機上的百度,以飛快地速度在詞條框裏輸入:“如何判斷一個人的性取向”。
看著網頁瀏覽的進度條緩慢地在屏幕上滑行,“臥槽,這網速怎麼這麼慢……”李三河不安地敲著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