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兄何出此言？”見李三河一臉傻呆，蘇子橦問。
    李三河滿腦子都是丁小滿講給他的案子，於是抬頭看向蘇子橦說，“三年前墨言鎮發生過兒童失蹤案，其中還有一直沒有找到的孩子，難道這就是……”
    蘇子橦表情嚴肅，“小生確實聽說過那件案子，貴局傳的神乎其神，據說正是清心觀的道士給了解的。隻是從未知道竟然還有孩童一直沒找到。”
    李三河接著問，“那些道士說是山妖專挑小孩兒下手的，這裏真的有山妖嗎？”
    蘇子橦搖頭，“確有山妖一說，但這墨言山並沒有，那些妖神喜歡避世，多在險峻之處，尤其絕不會明知山上有個道觀，還要留下的道理。再說，山妖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被降服的，那道士連我都無可奈何，更別說那老妖了。”
    “那就是大家都被道士忽悠了！”李三河隻覺得怒氣慢慢飆了出來，“這麼大的案子，竟然被一個道士給騙了！”
    “三河兄莫急，你過來看，這便是洞裏怪味的來源了。”蘇子橦走到香案前掀開了黃布，就見一個茶盤裏堆放著幾塊厚度大約有一厘米左右、手掌大小的黑黃色硬塊，旁邊有一個比火柴盒稍大一些的木盒。
    李三河走近看了看，剛要伸手去拿，蘇子橦卻擋了下來，“還是不碰的好。這些硬塊應該就是從那孩童身上剝下的人皮……”
    “什麼？！”李三河嚇得縮回手。
    蘇子橦連連歎氣，他雖然並不知道詳細過程，卻能感應出這些物件兒的來處，“誰會對孩童下如此狠手？我做鬼八百年有餘，也不曾遇到過如此殘忍的手段……”
    緊接著，蘇子橦拿起小木盒，打開一看卻是空的，盒內還沾著一些粉末狀的東西。他伸手蘸了蘸放在鼻前一聞，臉色驟變，“這……”
    李三河忙問，“這又是什麼？！”
    蘇子橦目光灼灼，帶著極大的憤恨道，“這是孩童五髒煉製的丹藥啊！”
    李三河胃裏一陣翻騰，強壓著惡心又用手電照著把山洞整個兒瞧了一遍，“搞這些破事兒的究竟是人是鬼！”
    “我在恩師那裏讀過一本《五俱經》，上麵記載過類似的丹藥，也便是始皇帝當年尋得的長生不老之術。需用女童內髒煉丹，拆骨曬皮。然後皮幹泡水，和著自己的血肉，與丹藥同服九九八十一天方成。隻不過……”蘇子橦頓了頓，“即便是始皇帝也未能如願，這說法甚為荒唐，根本無從考證！既然求的是永生，怕隻有常人才有這般執念了。”
    李三河氣得牙關緊咬，拳頭握得咯吱響動，“混蛋……！我要是抓不到這個作怪的人我就不姓李！！”
    “三河兄不覺得奇怪麼？你我一路是尋著曲哲道長的痕跡而來，這石窟裏又擺放著如此凶煞之物，莫不是有什麼聯係？”蘇子橦兩手背在身後，思索說道。
    李三河也覺得事情不簡單，心裏還出現了一個大膽的假設。但他立刻說服自己，必須甩開一切主觀的想法，原本隻是為了找曲哲才進了山，沒想到能碰到這樣的怪事……
    “子橦，你跟我先下山吧，確定這些孩子的屍骨來自何處是當務之急，我們現在需要大量的警力支援。目前要看看這事兒跟三年前的案子是不是有直接關係，如果有的話……”李三河沒有說出口，如果有的話，清心觀就是最大的嫌疑對象！
    “小生明白，三河兄無需與我商量，做出這等慘事，必須繩之以法！”蘇子橦說。
    李三河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們即刻下山！”
    墨言山許久沒有這樣大的動靜了。
    十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刑警帶著各路法醫和鑒證科人員把李三河發現的石洞封鎖了起來。
    “封鎖消息。”市裏開會的郭長澤聽了彙報當即下達了指示，掛電話前還不忘問一句，“誰突然就發現了這個石洞？”
    “是李三河。”
    郭長澤掛了電話暗想，李義山啊，你這個兒子，可不簡單……
    丁小滿隨著大批警力一起到了山崖下的山洞一臉崇拜地圍在李三河身邊，“哥們兒，你也太神了，竟然能找到這個地方來！剛才那段路還得戴著麵具，你是怎麼過來的？”
    李三河頓了頓，隨即拿出口袋裏的方巾，“喏，就這個。”
    “法醫都說那塊兒地方毒素太多，尤其是晚上！你也真的是命硬！”丁小滿佩服說。
    李三河自動忽略了丁小滿的話，“不知道能不能確定這幾具屍體跟之前的失蹤案是不是有關係。”
    “我跟你說，當年失蹤兒童全是女童的這個信息我們沒有對外說，就生怕成為典型犯案。”丁小滿湊近壓低聲音說，“剛才法醫初步鑒定了一下，確實是女童……”
    李三河吃驚地看著丁小滿，“可當時不是說失蹤了兩個孩子嗎？”
    “確實是兩個，但是你想，這裏地處偏僻，如果是從別的地方帶到這裏行凶，也不是不可能。”丁小滿說，“他們剛才也說了，這事兒多半是人為的，看來山妖這事兒真的不靠譜啊。”
    “你知道就好。”李三河忍不住白了丁小滿一眼，“那楊修一呢？”
    “醫院躺著呢，隻不過現在除了葛天，還有專人看著，醒了就能問話。”
    “哨崗呢？”
    “在在在，守在山下，現在這個墨言山連隻老鼠都跑不出去。”
    “要真是這樣，曲哲就不會平白無故地在414蒸發了……”李三河還是比較擔憂。尤其曲哲還帶走了《潑墨仙人圖》，蘇子橦目前的處境根本無法預料。
    丁小滿歎口氣，轉而說，“行了，我們先回局裏吧。估計今晚怎麼也要開個案情分析會，還是回去整理整理思路，咱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忙。”
    李三河點頭上了車，丁小滿仍然坐在副駕上。
    他下意識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後座，就見蘇子橦虛影微現，朝李三河笑了一下。李三河嘴角提了提，踏實地發動了車子。
    回到局裏辦公室，李三河急忙翻出了三年前的卷宗，丁小滿在一旁盡可能地詳細說明了經過，以便他能夠快速掌握案情。鑒證科的人倒也不含糊，晚飯前就出了一份簡報。
    “已經證實，五副屍骨中有兩名符合當年墨言鎮失蹤的女童DNA，另外三副的數據已經上傳到兒童失蹤網，此刻全國都在對失蹤女童信息進行篩查。”丁小滿拿著報告對李三河說，“另外，已經派人把清心觀的道士們都帶回來問話了，三年前就在山上的一個都沒落下，除了資曆最深的楊修一目前躺在醫院。”
    “曲哲呢？曲哲還沒消息嗎？”李三河問。
    丁小滿晃晃腦袋，“這就是最奇怪的，道士們都說曲哲很厲害，但他實際上山不過兩年。至於他的身手是從哪裏學來的也沒人知道。所以這次排查，曲哲並不能算在裏麵。連山下的哨崗也問過我好多遍，抓曲哲幹嘛，我就說從分局偷走了重要的東西。我看再等下去，他們也會撤掉的。”
    李三河點頭同意，眼中透出一絲憤怒，“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丁小滿無奈，“當初你還說自己是新人幫不上忙，我看現在就你跑的最利索。拜托，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從昨天到現在你還沒合眼呢。等你醒了我們再討論也不遲。回頭我去整理那些道士們的筆錄，你安心睡覺！”
    不說還不覺得，丁小滿一說自己需要休息，李三河還真的覺得疲乏不堪，確實應該洗個澡休息一下，“那就辛苦你了啊。”說著，就拖著步子回到了414。
    衝完澡，換了一件幹淨的T恤，李三河剛往床上一靠，蘇子橦就現身坐在了馬隊的床邊。
    對此，李三河已經見怪不怪，隻是因為寒氣浮現稍微哆嗦了一下，他略有不滿，“蘇子橦，你出現的時候一定要降溫嗎？”
    蘇子橦搖了搖頭。
    “那你可以關掉你的天然冷氣嗎？凍死我了！！”李三河說著拉開被子鑽了進去。
    “三河兄抱歉，我一時忘記，莫怪啊。”蘇子橦抱歉地說。
    李三河也不知道他怎麼搞了一下，房間裏的溫度瞬間就恢複了正常。
    “你還別說，幸虧有你當時跟我一起進了山，要不然這三年前的案子也沒法兒再挖出來。”李三河調整了平躺的姿勢，有些感慨地說。
    蘇子橦客氣一笑，慢慢悠悠地說了起來，“如果不是三河兄願意尋找恩師的畫作，我也不會一同前去，這樣看來還是我與三河兄頗為有緣。此去撞見這等懸案，小生心中一直憤懣難平，隻希望可以協助三河兄，將凶手緝拿……”
    這時，蘇子橦沒再繼續說下去。因為眼前的李三河已經睡著了。其實這幾天他很高興，幾百年來，除了師父，也隻有李三河肯跟他說這麼多的話。
    那時師父讓他留在人間，與現在感覺並不一樣。師父總是要他多學些本領，而自己並沒能在師父驅鬼時幫上一絲忙。記得有一回師父被一隻怨念極深的厲鬼重傷，而自己在一旁隻是幹著急，師父忍不住狠狠地朝自己碎了一口：“真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那會兒蘇子橦想哭，因為他不敢告訴師父，那在人間現身實體的法術自己根本沒有學會。
    一開始蘇子橦也想不明白恩師梁楷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說他對自己好，確實盡心盡力教了自己很多東西，說他對自己不好吧，因為時不時也會被教訓得狗血淋頭。
    然而，在自己不爭氣病死的時候，師父生生把自己留了下來，說明師父還是對自己不錯的。
    直到師父離世，蘇子橦突然覺得自己沒了依靠，幾百年的時間，就反反複複地把師父教他的東西練了個純熟。
    來到這個元山分局的時候，他盡量隱匿自己的氣息，從不打擾這裏的人。後來他們在食堂裝了一個挺大的盒子，有人點了盒子一下，就出現許多黑白色人在裏麵說話！蘇子橦驚奇地上前去戳了戳，沒想到竟然把那盒子給戳倒在地，摔壞了！盒子裏的黑白人形瞬間就沒了蹤影。那時，他嚇了一跳。以為這世上又出現了什麼新鬼，結果後來慢慢發現，盒子裏的黑白人變成的彩色人，那都是提前演示好了動作和說話，存在盒子裏給大家看的。再後來，他知道那叫做電視，無聊之時，也會湊在人群中一塊兒看一看，還學了不少知識！但他知道，人們是怕他的，整個元山區本就風水奇異，還時不時有些厲鬼來搗亂，弄得人心惶惶，所以自己一定要藏好。
    而前日碰見了李三河，這真是個奇特的人。不但不怕他，還主動叫他現身，當真是有趣。相處短短時間，蘇子橦也發現眼前這人有著發自內心的正義和善良。不知怎的，心底那份孤獨，好像開始慢慢褪去了……

    作者閑話：

    加班的日子~~~先碼這麼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