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知地知
    月黑風高，夜已過半，賈府東北角的小院落裏，還有人沒有休息。
    “啟稟總管，事情……失敗了。”
    “失敗了？”賈安盯著麵前跪在地上的奴才平果，繃著臉皺起了眉頭，一張精瘦的老臉越發顯得顴骨突出，有幾分嚇人，“到底怎麼回事，細細說來。”
    平果自認事情沒做好，也不敢抬頭，跪在地上盯地麵：
    “奴才本來好好地按著總管的計劃，打算放狗咬人嫁禍給少爺，可是沒想到……奴才也是不放心，把狗放進院子之後又特地回去一趟察看狀況，就碰到少爺帶著他的跟班大福在小院門口。那個大福也不知從哪搞來的鑰匙，就把奴才的鎖給打開了，然後少爺他們兩個人就進了院子裏。”
    “這樣……”賈安若有所思，“你沒什麼把柄落在那裏吧？”
    平果慌忙搖頭，“沒有沒有，少爺絕對不會發現是奴才把狗牽過去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賈安盯著平果，眉頭皺得更深，“別說半句藏半句，趕快把事情一口氣給我交代清楚！”
    “是是是……隻不過，少爺進去之後竟然一直沒有再出來。奴才在門口等著沒走，觀察情況，裏麵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撲通倒地的聲音，最後是小和尚和啞巴傻大個一起出來了，少爺和大福一直在院子裏沒出來過。”
    “小和尚？”
    賈安回想白天的場景，當時跟在賈誠君身邊戴鬥笠的人似乎確實是穿的僧衣，隻不過身板那麼瘦小，加上賈誠君一口一個美人，他便隻當是貧賤人家的姑娘穿得粗破，這麼看來，原來是個和尚。
    “是，小和尚。”奴才說到小和尚，突然來了興致，也不怕賈安責怪任務失利了，兩隻賊溜溜的眼睛都在放光，“不瞞總管說，那小和尚長得那叫一個俊俏，細皮嫩肉的，不是說京裏的大人們有的會養小白臉在府裏？那小和尚絕對能入得了大人們的眼。”
    “哦？細皮嫩肉的……”賈安右手的拇指和手指揉起了下巴，不知在想什麼，“你可知道他們離開賈府之後去了什麼地方？”
    平果看自家總管起了興趣，總算是放心了。他跟著賈安好幾年了，對賈安還算有幾分了解，知道這賈安經常在賈府裏以權謀私，私房錢攢的不少，還有一個特殊的癖好是搜集細皮嫩肉的美人兒，不論男女。前不久還搞死了一個姑娘，大老遠拉到隔壁鎮的荒山去丟。
    雖然賈安從未表現出來過好色之氣，也沒帶那些人進過府來，但平果私心猜測，賈安除了是在外購了府宅金屋藏嬌，再無其他可能。
    這會兒成功投其所好，平果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老實交代說他一直跟著惠緣他們，親眼見到他們在吉祥客棧住下了，晚上再沒出來過。
    “好的，我知道了。”賈安低眉斂目，抽空擺了擺手讓平果退下，手指就繼續有節奏地戳著自個兒下巴，明顯在盤算什麼。
    平果試探性地問，“那少爺那邊？”
    賈安有幾分不耐煩，“那是西廂的院子，少爺是和他自己的奴才、他自己的狗在一起。能有什麼事？即使出了事，也是他玩火自焚，遛犬被犬咬，與人無尤。”
    平果這會兒也不考慮什麼了，賈安說得對，與人無尤。他隻要好好跟著賈安幹，把該得的好處得了，幹活越少才越好。
    “總管，奴才最近手頭有點緊，我娘她——”
    “知道了，給你。”賈安臉色很不好看，從懷裏掏出點些銅板隨手灑在了地上，“拿了趕快走。”
    平果蹲到地上去撿，左邊、右邊一個不落，全部放在手裏數了數，不過十二枚銅板，未免太少了點……但是抬頭看看賈安的臉，平果知道，自己還是見好就收比較好，不然，可能以後得到的銅板連十二都沒有了。
    “等等。”
    平果剛走了兩步，被賈安喊住了，轉身走回賈安麵前弓著腰，“總管還有什麼吩咐？”
    “今天是事情沒辦成，才給你的不多。跟著我好好幹，有的是你的好處拿，知道嗎？”
    平果低垂著腦袋點頭，“奴才曉得的。”
    “嗯，”賈安手扶上了平果的肩膀，目光深邃盯著平果的側臉，“有一點你要記住，之前、現在、包括以後我讓你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決不能有別的任何人知道，包括你老娘，懂嗎？”
    “總管請放心，奴才以腦袋保證。”
    賈安很滿意，擺手讓平果下去，目光注視著平果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然而，賈安卻沒有轉身回屋睡覺，反而是熟門熟路地往右手邊牆壁走去。等他掀開枯萎的藤蔓，赫然是一扇黑色的小門。
    開門走出去，就是賈府之外的寬闊大道了，道路寬闊卻有雜草叢生，顯然是沒什麼人經過的路。不遠處有一條街，在這深夜仍燈火通明著，大紅燈籠高掛，別有一番旖旎風情。
    賈安左右望了望，確認四下無人，背著手在腰後，疾步走了起來。
    “嗬，”來給賈員外送信的司無咎，送完信後腳踩屋頂、牆頭要走，沒想到看到了這麼個賈府的秘密，當下冷笑不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知道吧，還有我知！少勳老說我‘為老不尊’，明明這詞應該送給你個老家夥才對，這麼大年紀了，還大半夜的去逛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