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螳螂捕蟬【求枝枝,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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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螳螂捕蟬
離開了賈府,沒多遠就有一家客棧。
惠緣想著太近了終歸不太好,有安全隱患,並沒有選擇,打算多走幾步見到第二家客棧再入住。
這多走幾步,其實也沒多遠,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眼前就是一家“吉祥客棧”。
吉祥客棧,名字聽起來不錯啊,惠緣想著,前世很多電影或者武俠小說裏用這名字的不少,名號可以說是僅次於“龍門客棧”“同福客棧”了吧……行,就這家!
“走吧,安慕希,今晚咱們就住這兒了。”
啞巴笑著點頭,對他來說,做選擇時候隻有一個原則——惠緣說什麼都是對的。
一樓大堂已經沒什麼客人,隻有靠窗座位一個男子在自斟自飲,他是側臉麵向窗外的,因而惠緣並不能看到他的臉,不知……哎,管他呢,惠緣驚覺,那人和自己能有什麼關係,想這麼多幹嘛,反正這吉祥客棧就是晚來客稀了。
“請問,”惠緣就近喊住了一個正在擦桌子的夥計,“這兒還有空房間嗎?”
那夥計抬頭打量,見來人是個年輕和尚——穿著一身再簡單不過的僧袍,斜跨了個醜不拉幾的小布包,除了小臉俊俏之外似乎是一無是處——頓時沒什麼好臉色,說話拿腔作調的:
“對不住了哎客官,空房暫無,大通鋪住不住啊?”
大通鋪?嗬嗬……
惠緣心知肚明,這夥計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這明擺著是瞧不起自己這個窮酸和尚啊。
“安慕希,打賞。”
一聽“打賞”二字,夥計愣怔了一下,表情微微有些僵,他剛才怎麼沒注意到和尚身邊還有個人高馬大的跟班呢……
雖然這樣的主仆組合稍顯奇怪,但是——能夠剛問一句話就打賞的,不是人傻或錢多,就是人又傻、錢又多。可得照顧好了!
“多謝客官,嘿嘿,”夥計腆著臉笑,還是伸出了手,“來這邊登記一下,等交完錢,小的親自領您二位去住處啊?”
安慕希拿出了一枚玉扳指——那是從賈誠君手上摳下來的——輕輕往夥計手裏放,等玉扳指接觸到夥計手心的時候,卻沒有立刻撒手,反而猛地加重了力道,讓那圓環重重鉻在夥計手心皮膚上。
夥計哪成想會突然有這麼一出,瞬間疼得臉都白了,但他也知道這是教訓自己剛才的態度不好,隻能一直訕笑的同時說著“請”,領兩人去登記。
夥計的小異樣雖然並不能說太明顯,惠緣還是發現了,一時眼睛有些發亮,這啞巴……也不是笨啊,都知道欺負人了?而且,沒猜錯的話,這是幫自己出氣的意思吧?不錯不錯。
登記完了往後麵走,惠緣開始琢磨,怎麼能蹭上一間上房住……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突然幾句氣勢豪邁、蕩氣回腸的吟詩,著實把惠緣嚇了一跳。大晚上的,這是鬧哪樣?
順著聲音看過去,發聲的人除了能是窗邊那位自斟自飲的仁兄,惠緣想不出還能有誰。
“這是……”
“哎呀,小師父就別管那麼多了。”夥計一臉不願提及的樣子,十分勉強地壓低了聲音對惠緣解釋,“現在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俠,哪個不是脾氣古怪的?不要看、不要聽,一不小心被大俠整個血濺當場就太劃不來了。”
雖然說是不讓看,惠緣還是忍不住別過頭去瞄了一眼,這一瞄可不得了,正好和那位大俠來了個四目相對……挺年輕的一張臉,五官端正裏,別有一番明媚活潑氣質,右額邊有一綹碎發比較長,一直垂到了耳垂下方。說成少俠應該比大俠更合適。
隻見他對著惠緣眨了眨眼睛,兩指夾起碎發,放在唇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勾唇淺笑,眼角眉梢滿是戲謔之意。
咦……惠緣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最近怎麼總是碰著這種騷包的人了,看起來比司無咎還妖。
剛才那豪邁的詩,竟然是他吟出來的?真是奇了!
“走吧走吧。”惠緣也不打算繼續和那人待在同一處了,催促著夥計趕快領他們去休息。
三人繼續走,惠緣是不回頭看了,反倒是啞巴安慕希開始偷偷往回瞄著那人,眼神若有所思的樣子……
“哎,二忠,這是去哪兒啊?”
惠緣他們走著走著,眼前出現一個中年男人掀開布簾從後院進來,揉著眼睛迷迷糊糊打哈欠,睡眼惺忪地問夥計。
夥計低眉斂目,“回掌櫃的,小的帶兩位客人去後院通鋪住下。”
“哦,去吧,”掌櫃的聲音懶洋洋的,眯著眼往前麵大堂走,直到惠緣和安慕希從他身邊走過,突然猛地停下了腳步,眼神變得清明起來,“二忠,你等等!”
夥計不解,“掌櫃的有何吩咐?”
掌櫃並沒有看夥計,目光停在惠緣身上和光頭腦袋打量,似是為了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什麼,還刻意眨了眼睛認真地看,而後對夥計說道,“我突然想起,咱家不是還有間上房?二忠,別讓人住大通鋪了,帶著小師父去樓上。”
“可是掌櫃的,那個不是——”
“沒什麼可是,”掌櫃的很堅決,“帶著小師父去吧,再準備些點心送進去。”
夥計沒再說什麼,乖乖點頭改變了對惠緣他們的引路方向,轉身去旁邊樓梯上二樓。
惠緣忍不住挑眉,這家店……有點意思。
“還需要補交房錢嗎?剛才隻是交了住通鋪的價錢。”惠緣直接問掌櫃的。
掌櫃趕忙擺手,笑得和藹,“不用不用。小師父盡管住,有佛家小師父救過鄙人的命,凡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鄙人理應和善待之。”
聽了掌櫃的話,惠緣也沒客氣什麼。錢財乃身外之物,掌櫃的不樂意賺的話,他也不能強塞給人家不是?
這就坦然地帶著安慕希一起和夥計上樓了。
到了房間裏,夥計說是準備熱水和點心,就先退下了。惠緣對著屋內打量一圈,很是滿意,這客棧的上房,比之賈府的西廂房也遜色不到哪兒去,隻有一點……這兒也是隻有一張床。
惠緣也很無奈,看來命中注定,要和啞巴同行就得同床共枕啊。
“安慕希,坐吧。”
惠緣在床上坐下之後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安慕希過去。他要等安慕希睡著之後再睡,因為他突然想起有件事忘記做了。
安慕希很是乖巧,惠緣說讓坐,立刻就點了點頭,屁顛地過去坐下了,而後什麼也不做,就那麼坐著和惠緣對視。
惠緣隻覺得氣氛莫名的詭異,有點不樂意被安慕希這麼看著,目光遊移著輕咳了兩聲,“咳咳……那個,你睡吧,等會兒我還要默誦經書。這兩日趕路怠慢了。”
安慕希又點頭,翻身上床,直接靠著裏麵半邊床躺正了,閉上眼睛就是完美的入睡姿勢。
惠緣靜坐了小會兒,中間起身去接了夥計送來的點心和茶水,看安慕希靜靜地躺著動也不動,估摸著即使不是睡著了也已經迷糊了,就悄摸著下了床。
左右張望一下,惠緣再次感歎這上房就是好,書桌高椅、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桌前落座,輕輕磨墨,抽紙提筆開始寫東西。
他是要給賈員外寫信。
賈府他是不打算再回去了,整個府宅裏氣氛壓抑不說,賈公子和賈總管兩個人的存在,也是必然讓他不得安生。但直接不辭而別,總覺得對不起師傅的臨終囑托,也是對賈員外那個長輩不敬,思來想去,決定留一封書信,讓會飛的護法悄悄送到賈員外那裏去。
信的內容很簡單,無非就是說他習慣了寺院生活、住不慣高宅大院,故而離開賈府、要遊行天下去曆練雲雲。
很快就寫好了信,惠緣吹吹墨跡好讓它快些幹,眼神瞄向了床上的安慕希。啞巴和之前的姿勢完全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惠緣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睡著的人應該有的姿勢。但實際上這就是事實,而且這樣的事實已經在惠緣身邊存在長達一個多月之久了。
“安慕希,安慕希?”
惠緣試探性地輕輕喊了喊,意料之內的,安慕希別說是翻身驚醒,連動動手指都沒有。
惠緣放心了,伸手摸向了自己布袋裏的紫竹塤,準備召喚他的護法過來。
夜深露重,吉祥客棧一樓大堂幽暗,隻有窗邊一桌點了燭火,清風拂過,窗紙上有人影輕輕搖曳。隱約有樂聲隨風而來,輕輕淺淺聽不真切。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意思啊,真有意思……”
掌櫃的在櫃台邊以手支撐腦袋,一顛一顛打著瞌睡,聞言清醒了幾分,“柯少俠還沒休息啊,哪裏上演了螳螂捕蟬的好戲嗎?”
窗邊坐著的男子朝自己的右前方努了努嘴,“有的小螳螂大晚上不睡,聽牆角呢。”
掌櫃的頓時麵色凝重了幾分,沉著臉往往那男子所指的方向走,邊走邊說,“我倒要看看,哪家的螳螂小賊,敢打我吉祥客棧的主意!”
一陣窸窣細碎的腳步聲在窗外響起又漸漸消弭,是有人著急忙慌離開了。
窗邊男子終於坐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對掌櫃的笑了笑,單指輕輕一挑額邊碎發,噗地吹熄了麵前的燭火,“柯某也去休息了。掌櫃的好夢啊。”
“好夢。”終於能好好睡覺了。
後半句在心裏說,掌櫃的耷拉著眼皮回自己屋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