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可以聽得出殷紅岩喊出這一聲到底有多難受，蕭漠的心也跟著揪起來，一直默默站在一邊，一個字都不敢說。
    “我會帶你出去。”下一句，如此簡單明了。
    司徒璧搖搖頭，“我能撐到現在，完全是想再見你們一麵，我不出去了。”
    殷紅岩苦笑一聲，繼續探向他的臉。司徒璧又一陣發狂，“別碰我，我現在全身是毒，求你了，別碰我。”
    殷紅岩沒有管，而且還向前邁了一步，一點點地把粘在他臉上的發小心翼翼地撥開。司徒璧無力反抗，雖麵目全非，還是看出了他此刻內心的掙紮。
    “舅舅，我百毒不侵。”
    “你……”
    蕭漠還不知所措的時候，猝不及防地被殷紅岩放倒在地，眼睛一閉，什麼意識都沒有了。殷紅岩這才回來把司徒璧綁在四肢的鐵鏈扯開。
    可是……怎麼扯都扯不下來。
    “別費勁了孩子，沒用的。這是千年玄鐵打造的，想劈開它，唯有赤炎。”
    殷紅岩緊緊地抓著鐵鏈，“你難道就不想出去嗎！”
    “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百毒不侵。”
    “還能為什麼，中了噬心藤的毒一旦吸食人血和人心，就會百毒不侵。”
    “所以你已經……”
    “對。”回答得幹脆利落，一點悔過之意都沒有，甚至還帶了點怒意。
    被牢牢鎖住的人身體猛地抖了一下，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幹淨清秀的一張臉，剛剛看到此人的眼睛也純淨的很，而且也有些麵熟。打暈他也是為了不想讓他聽到真相吧。“舅舅看得出來，你眼裏到底還是藏著邪念，小時候教你的東西都忘了嗎。”
    殷紅岩放下雙手，冷冷地看著他，“我討厭這個世間，討厭世間的人。那兩個最親的人，留給我死去的跡象，結果他們兩個都還活著，隻是把我跟玉楓都拋棄了。”
    兩個人？“誰？”
    “殷麟。”
    看到外甥不冷不熱地說出這個名字，司徒璧的心都涼了，“我活著是個意外，是藍蝶用巫術將我救回，卻整整折磨了我五年。可是你爹已經……”
    “他還活著，誰死了他都沒死。”
    “你！”司徒璧無力地低下頭，無力地說了句，“你個逆子。”
    或許是因為自己被拋棄了多年，心裏才有那麼大的怨氣，平靜了些許，才道，“他把我放進獄靈穀的時候，給我吃了一粒丹藥，鎖心丹。鎖心丹世間僅兩粒，一粒是鎖，一粒是被鎖的。剩下那粒，舅舅也該猜到被父親吃了。他說，以後不管我受了什麼傷，隻要他活著就會替我承擔一半的痛。如果是噬心藤，毒發的時候沒有渾身起血泡，就證明他還活著。噬心藤，心也身的毒是分開的。”說完轉身背對著他，“所以希望舅舅能夠理解，我在外麵突然毒發的時候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壓製毒性。”
    司徒璧已經承受不下去了，眼淚流過受傷的地方，卻一點疼痛都沒有。“你一直都知道他還活著，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知道他活著的話就一定會回來找我們，可是他沒有，他被限製了。我想長大了再跟你一起去找他，可是等我長大了你卻為了玉楓……”
    “玉楓呢。”
    “他一靠近你就難受，在外麵，別管他。”
    想管也管不了了，“這娃娃是誰。”看著躺在地上的人。
    “玄陽王。”
    “朝廷中人……”
    “當年的九皇子。”
    司徒璧一愣，“難怪這麼像她，又是一個苦命的孩子。”
    殷紅岩也看過去，突然覺得蕭漠雖然貴為王爺，也受到了寵愛，可是他在京城就從來沒有快樂過，因為他到底還是被一件不堪的往事籠罩著，所以才會那麼恨他的皇兄。“舅舅，其實，父親心裏裝的人是你。”
    “……”
    “你必須出去，你們兩個會一起的。”
    從這個孩子懂事起，司徒璧對殷麟的感情才有了一個支持的。小時候是童言無忌，那現在呢？他真的什麼都知道。“赤炎不知花落誰家，沒有赤炎你怎麼掙紮都沒用。”
    “墨棱呢。”
    墨棱也是前朝的劍，而且鑄劍時間比赤炎還久，但墨棱過於溫順。“如果是能駕馭它的人來使用，或許可以。但這世上，除了墨棱的鑄劍師，沒有第二個人能駕馭住，一旦無法操控，隻會讓劍本身的寓意相反，變得凶殘。”
    殷紅岩扶起蕭漠，解開他穴道的同時告訴司徒璧，“他可以，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蕭漠醒來就聽到這莫名其妙的對話，狠狠地瞪著殷紅岩，“你幹嘛打暈我，找死是不是！”
    “我是擔心你被蛇嚇到了。”說著就丟下他去開門，開的不是之前那道門，而是頭上的門。
    一片光明灑下來，蕭漠重見天日有了一絲興奮，對上司徒璧的目光又趕緊把臉上的笑收住，非常尷尬，“呃，前輩。”當年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司徒璧啊……
    司徒璧，“……”
    殷紅岩把之前那道門也開了，幾人湧進來，走在最後的是玄淩和雪霄。雪霄不顧心頭上的痛，撥開擋住他的顧簾衣來到司徒璧麵前，緊緊地盯著。玄淩趕緊過去扶著他，“哎喲，教主，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我們該怎麼辦！”
    司徒璧看向殷紅岩，“你們都聽岩兒的。”
    “誒誒好的。”
    “都上去。”殷紅岩過來抱著雪霄的肩膀，“你先上去。”
    “我不要，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話是對著司徒璧說的，司徒璧無力回答，但殷紅岩有的是勁，直接把他推給冷傲雪。
    冷傲雪非常明白地將人帶了上去。玄淩和顧簾衣也被殷紅岩趕上去了，隻剩下蕭漠，蕭漠還疑惑地眨著眼睛，被殷紅岩一拽，磕磕巴巴地問，“教教教教主？”
    “是。”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了上去。所有人上去後，石門才被關了回去。殷紅岩身上散發著的殺氣讓他們一個字都不敢問，隻等命令。
    “去找藍蝶，我要墨棱劍劈開鐵鏈。”
    “是！”應得氣勢磅礴的隻有玄淩一人，最後尷尬地收了回來，眼睛一瞥，看到遠處兩個白影，“咦，鬼醫和穀主也來了耶。”
    那邊的兩人見到他們也迅速趕來，背後卻突然出現一個藍影，掄起手掌悄無聲息地打向花正憂的背。此刻他們過去再怎麼都是遲的，因為太遠。
    藍蝶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打在花正憂背上，結果鬼醫剛好回頭看到了，千鈞一發之際奮不顧身地敞開胸懷擋了過去。眼看著烏黑的手掌就要打進胸膛，可那人卻猛地收了回來，雖然碰到了他，可還是隻受了點輕傷，而藍蝶則被自己收回來的內力憋出一大口鮮血，整隻手都在痙攣。
    “我知道他是誰了。”
    殷紅岩不清不楚地冒出這一句，蕭漠剛想問，就看到大家匆匆趕過去了，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跟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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