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漠獨自一人在涼亭沉思，想了一上午，也有個大概了。朝廷回不去，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留在哪都是遲早完蛋，不如繼續纏著殷紅岩。這是他做下最痛快的決定，隻求自己身份不要太早暴露。得做些能占到便宜，又不讓殷紅岩喜歡自己的事。千萬不要喜歡自己，因為這樣到時候痛苦的就是兩個人，他希望所有的痛都自己承擔。
    門打開，刺眼的紅影即使隻是餘光瞥到也十分地別扭。好不容易恢複的臉又開始滾燙了。“該死！”暗罵自己一聲。
    “教主。”玄淩走來。
    殷紅岩遞給他一張紙條，看著涼亭裏坐立不安的人，“給他。準備馬車，我們走吧。”
    “是。”
    馬車備了兩輛，可他們一共才三人，好吧，除了車夫……蕭漠自覺地鑽到後麵的馬車去，不想分析殷紅岩到底是有多惡心他。
    玄淩非常無奈地抱著一堆削得光滑漂亮的木頭進了馬車，往裏邊放好，偷偷瞥了眼正閉目打坐的教主，默默出去充當車夫。
    “教主，莫公子獨自一人在後麵，不會有危險？”
    “不會。”他完全可以保護自己，隻是缺少施展的機會。
    “大哥，我們去哪。”蕭漠托著下巴，有氣無力地問到。
    馬車開始行駛，車轅上的人回到，“萬魔山。”
    “……”這就把本王帶回總舵？不知是開心還是擔憂，或者都有吧。打開那半張紙條，“吟雪無危……”四個字就坑了我一個玉墜，殷紅岩我恨你！
    趕了三日行程，兩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始終待在自己的馬車。就連暫住客棧也隻有蕭漠自己去，殷紅岩似乎很嫌棄客棧，寧願在馬車休息。
    睡了一覺，打著哈欠出來，門口卻隻剩一輛馬車了……還沒睡醒的人揉了揉眼睛，確定真的少了一輛，又揉了揉。玄淩哀歎一聲，“莫公子，還不快上來？”
    “我的馬車呢？”迷迷糊糊地問。
    “你先過來我再告訴你。”
    過去就過去，反正都四天了，應該可以麵對殷紅岩了。乖乖坐上車轅後，就見玄淩一拉韁繩，驅使著駿馬。“駕……”
    “我的馬車呢？”
    “送人了，昨晚有一家人趕路，抬著一個孕婦婦人還挺著肚子，要到鎮上去生孩子，教主就讓我把馬車送他們了。”
    “……”看不出啊，這家夥竟然那麼有愛心。
    馬車裏的殷紅岩調了調姿勢，讓自己跟平常一樣霸氣點，卻想聽聽外麵那人誇自己。結果，蕭漠連哦都沒有。
    玄淩更懷疑他那天被教主煮了，連進去都不敢，“你進去，風大，別著涼了。”
    你還挺體貼的，“我就是想吹吹風。”
    “怎麼，怕教主揍你啊。”調侃地問。
    “誰怕他啊。”隻是想緩緩而已，便宜還是要繼續占的！推開車門，竄了進去，兩人對視一眼後齊齊移開。
    殷紅岩背著的手摁著一個漆紅匣子，卻遲遲沒有拿出。
    蕭漠倒感覺比想象中的好多了，以為看到這人會想起幾天前的事，然後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結果，想是會想起，但沒有閃躲，而是還想再親一次……舔了舔唇，把猥瑣的想法收進眼底。
    “教主，還有幾天到萬魔山。”假裝膽怯，還很抱歉地問。
    殷紅岩隻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到，“三天。”
    嗯……還能說點啥呢？“啊，有了！”
    “……”殷紅岩從來沒有被人嚇過，卻被他剛才那聲驚叫給嚇著了。
    蕭漠收斂回來，一不小心就激動了，真丟！“呃，我突然想起我們出來快一個月了，鬼醫讓你十三前一定要過去一趟的。”
    那你應該說對了，而不是有了。殷紅岩將背在身後的手抽出，搭在膝蓋上，還是盡量想讓自己威嚴點。“今天就是十三。”
    蕭漠呼吸一滯，“你你你……”噬心藤到底是怎樣的毒啊，真是急死人了！
    “今晚要在煌城落腳，還有兩天就是十五，這個月，是八月。”
    煌城的八月十五是最熱鬧的，因為那裏有個傳統的習俗，每年都會吸引很多風流才子過去。可是，殷紅岩說出這段話雖然很平靜，卻停停頓頓的。“你想鬧中秋，也別耽誤了解毒，獄靈穀的毒可不是開玩笑的。”
    鬧中秋這詞真不適合本教主。“沒有你們想的這麼嚴重。”
    “你給我說說什麼情況唄。”
    “……”什麼情況，難道要把本教主最不堪的情況告訴你？“死不了的情況。”
    “你從來都不想跟我好好說話。”雙臂一環，靠在馬車上，悲傷地閉起眼睛。
    “……”殷紅岩又抓向那個匣子，可是現在拿這東西來哄他有用嗎？這人一生氣就不理人，還是等他緩緩再拿出來吧。
    夜千淩三番五次地想要扒雪霄麵具，氣得雪霄長老都不願意跟他一起了。這人趕不走，自己又逃不掉，以夜千淩的輕功再怎麼逃也會被他逮到的。
    “夜千淩，給你點事做吧。”站在山頂上，悠悠地看著山腳下緩緩而來的馬車。
    夜千淩摸摸下巴，目光探下去時差點被嚇死，“那可不是一般的馬車啊，雪霄長老你想幹嘛。”
    “沒幹嘛。”說著，將旁邊的一塊大石踢了下去。
    一道黑影跟著石頭下去，正準備接住大石而不讓它砸到馬車的時候，雪霄趁他沒空也躍了下來。
    夜千淩的速度還好比滾落的大石快，踹了大石一腳，將它踢偏。確定不會砸到馬車了，回過神來，卻看到雪霄正站在馬車前十步遠的地方，右手按在劍柄上，一副要大開殺戒的樣子。“長老啊，你想趕我走也別拿魔教的名聲來開玩笑啊！”
    回答他的是一陣馬鳴聲……馬車停下，車門打開，隨即湧出一股殺氣。
    雪霄劍一拔，那邊的殺氣卻漸漸消散了。冷傲雪率先躍了下來，父兄二人緊隨其後。
    “魔教開始發瘋了？”冷傲雪的二哥不屑地說。
    夜千淩落在雪霄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袖，“雪霄弟弟，別鬧，冷傲雪在這，我打不贏他。”老子不說你吃虧，把虧都往自己身上攬了，弟弟你饒了我吧。
    “幽靈穀跟魔教狼狽為奸了？那毒焰山莊也是一起的吧。”冷霜然嗤笑一聲，“四大中立門派被魔教收服了三個，殷紅岩這野心不小啊。”
    “完蛋。”夜千淩鬆開雪霄的袖子，原本擔憂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你可以說我夜千淩的壞話，甚至可以說雪霄長老的壞話，但是！”青淩一出，殺機四起，這威力比雪霄強了三倍。“別對我們教主指指點點！”
    夜千淩是很少發火的，足以證明他對魔教的敬重。冷霜然自以為有冷傲雪在就不怕夜千淩，可是，那個向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弟弟卻突然閃了過去，他的攻擊對象不是夜千淩，而是雪霄長老。
    雪霄與冷傲雪才剛對上，夜千淩就氣勢洶洶地攻向冷清風父子。五個人，兩個戰場，還有個趕車的默默在看著……
    冷傲雪的雙劍犀利又咄咄逼人，就算黑白長老聯合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何況現在隻有雪霄。但冷傲雪明顯沒有下狠手，隻是步步將他逼到遠處。
    右手挑落劍鞘，身形一閃，躲開雪霄劍無情的攻擊，繞到他身後，劍抵在他的腦後。
    雪霄沉了沉氣，丟失劍鞘的左手藏在袖中攥緊，不屑地瞥了眼身後。
    “多謝。”冷傲雪輕聲道了句謝，常樂莊與日月山莊都被魔教所救，他那該死的哥哥卻什麼也不想承認。
    “你們白道就是這樣謝人的？”腦後的劍散發著冷冷的氣息。
    冷傲雪看了看那邊，父兄二人明顯不是夜千淩的對手，還好夜千淩隻專注攻擊他二哥，所以他也就不著急了。
    一道銀光閃來，從未親眼見過卻在長輩口裏傳得很玄乎的彎鉤猛地向雪霄擊來。冷傲雪移開劍，輕微的劍氣劃開纏在雪白發上的那根係帶。
    冷傲雪也來不及管這麼多了，一劍劈在狠狠而來的彎鉤上。彎鉤被打了回去，另一個方位又襲來一個一模一樣的，直接打向雪霄的後背。而此時的雪霄，正接著自己的麵具，準備帶回去。
    對這人徹底無言了，冷傲雪一個旋身，攬住那人的腰，將他拽偏一步，又是一劍劈在彎鉤上。
    回過頭來，白色銀紋的麵具摔在地上，看到的是一張白玉般潔白無瑕的臉，美得無可挑剔的五官。微風拂起雪一般的長發，眉頭一凝，桀驁不馴的雙眸裏充滿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