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劍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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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時期,有仙山昆侖,昆侖有萬劍之塚,劍塚中鎮有神兵無牙。
無牙劍,眾神之尊知若上神之法器,淩駕萬劍之上,獲譽‘萬劍之王’。
當鞘尚是一縷不完整的殘靈時就已在劍塚之中,劍塚裏是黑暗的,沉寂的。鞘知道自己不僅僅是無牙的劍鞘,他還背負著封印無牙劍的重任。
無牙劍是神兵利器,他縱然被封印陷入沉睡,可不經意間發出的劍吟能引發山呼海嘯。在劍塚裏無牙劍是王者,沒有哪個劍靈敢來招惹他,縱然他已經陷入了沉睡。
劍與劍之間從來不需要明爭暗鬥,一把劍的劍氣強弱普通人感覺不到,可其他劍靈卻能清晰的感覺到無牙森然的劍氣。每一次劍吟都將整個劍塚的劍靈都驚醒,他們在黑暗裏瑟縮著,恐懼著。怨怕這股強大的力量,可又無可奈何。
直到他們發現了鞘,那剛剛修出一絲靈體的殘靈依附在無牙的劍鞘裏。劍塚裏的劍皆是絕世名劍,可他們都沒有一把修成靈體的劍鞘。
無牙究竟是有多好運,擁有最強大的主人,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甚至連他的劍鞘都擁有了靈體。
可沒有人告訴他們這世間的事情都是公平的,無牙所擁有的力量來自於他承受過的淬煉。他被封印,被迫進入沉睡,要知道入劍塚前無牙是沒有劍鞘的。
昆侖的時光像靜止的河水流淌時沒有任何聲音,當有一天鞘發現自己不用依附於無牙自由的在劍塚穿梭時,他終於見到了無牙劍。
劍鞘斜插在鬆軟的沙土裏,鞘身的紋絡裏填滿了細碎的沙石。無牙劍的劍柄上刻印著繁複的銘文,被鏽跡腐蝕的嚴重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鞘第一次見到無牙劍,他知道,他屬於無牙。
昆侖沒有黑夜,時間與天界人間都不相同,這裏的時光格外漫長,當鞘終於終於可以短暫的離開劍塚見見真正的昆侖麵貌時,無牙蘇醒了。
“你是我的鞘?”無牙的靈體被束縛在劍中,鞘看不見他隻能聽見他的聲音。
“是,是的。”他非常緊張,在這個劍塚裏無牙簡直是妖魔一樣的存在。
“我怎麼不記得我何時有過劍鞘?”他的語調空靈平緩,落在鞘的耳朵裏卻變成一種威脅。
“我不知道,從有了意識之後我就在這裏,成了你的劍鞘。”他鼓起勇氣道,聲音卻有點顫抖。
“我的劍鞘。”他似是自言自語的念了一遍:“聽起來似乎不錯,我也不管你的往事,成了我的劍鞘就要忠於我一人,我無牙要擁有一切最好的。”
被封印之前的事情無牙都記得,不就是九重天上那群膽小怕死的神趁著主人神隱欺負他們嗎。九重天以下的仙氣與靈氣被他們糟蹋完了就將手伸向了十三重天,主人尚在時他們忌憚主人神力不敢動手。主人神隱便馬上囚禁鏡妖,驅趕狐女,將他送到昆侖封印。
可是這封印能封他多久呢,等他出去定要讓九重天天翻地覆。
霎時間一聲清越的劍吟衝破天際,劍塚裏的劍靈紛紛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鞘跪在地上被劍氣壓製的動彈不得。
九天之上,梧桐台中,那銀發的妖微微側頭,他輕聲道:“無牙,你等我。”
“你知道我的主人嗎?”劍塚裏的時光過於漫長,除了鞘其他劍靈根本不敢靠近他,於是他的說話對象僅剩下鞘一個。
“沒見過,偶爾聽其他劍靈提起過。”對於無牙,鞘更多的是害怕。
“你當然沒見過,就連我都沒見過他幾次。他不喜歡用劍,不喜歡血氣。”他的語氣似乎很愉悅:“可笑吧,他鑄造了毀天滅地的無牙劍卻不喜歡用他。我有時候是討厭他的,但是他的力量讓我臣服啊,這世間隻有他能承載無牙劍的力量。”
鞘並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並不是殺人的武器,他更喜歡不羈的風盛開的花飛舞的蝶,那些都讓他感到自由。
“你怕我?”
“我不喜歡殺人,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你當然覺得好,你沒有被封印,你不用每天受雷劈火燒。你喜歡這裏,我卻不喜歡,等我出去那天我就將整個昆侖掀翻,鞘,你說我能不能做到?”
“無,無牙。。。”鞘似乎被嚇到了。
“騙你的,我是神兵不是什麼人的血都會喜歡的。我要睡一覺,你別吵我。”
“無牙。”鞘又喚了一聲。
“什麼事?”無牙開始不耐煩。
“你真的每日都要受雷劈火燒嗎?”
無牙怔了一下,繼而道:“這不算什麼,當年主人鑄造我的時候,用的三昧真火比這厲害多了。還整整燒了八十一日,若不是我不服輸,也沒眼下的無牙劍了。”
無牙這一覺睡的太久太久,久到昆侖從漂浮的仙山落到了人間。於是昆侖開始有了白天與黑夜,鞘見到了飛鳥,見到了女媧造出的凡人。第一次他想離開劍塚,想見見美麗的凡世。
鞘見到的第一個凡人是一名劍修,他到達昆侖劍塚時滿身血汙,眼睛卻亮的出奇。他跪在地上,滿臉欣喜:“我終於找到了昆侖劍塚。”
那一夜劍塚裏的第一把劍出世了,那劍泛著青光被劍修握在手裏,劍修興奮的喃喃:“青鋒,青鋒劍,王者青鋒。”
鞘從來不知道這個劍塚裏還有這樣一個低調的強者,青鋒的劍氣並不比無牙弱。
無牙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他慢吞吞的道:“青鋒,是個值得一戰的對手。”
“昆侖,落到人間了嗎?”
“是的,在你沉睡的時候落下來的。”
“那個家夥為什麼還不來找我?”他似乎是自言自語,轉而又道:“鞘,想去看看人間風光嗎?春水滿四溢,夏雲多奇峰。秋月揚明輝,冬嶺秀寒鬆。
“想。”鞘毫不猶豫的回答。
“想也沒用,我出不去,你也走不了。昆侖落到了人間,劍塚裏的劍會一把一把的問世,隻有我兩永遠被深埋地底。”
“為什麼其他的劍可以出世唯有你不行?”
因為無牙劍並不是一把人人都能控製的劍,能令無牙甘願蟄伏的上天入地,僅有一人。普通人承受不住無牙劍的劍氣,劍靈也看不上。
無牙說:“我的主人是唯一的神,唯有他能令我甘心臣服,唯有他能擁有無牙劍毀天滅地的力量。”
“可是,我想看看人間的模樣。”
“不用貪戀人間,跟在我身邊我帶你去神界九重天。”
鞘知道無牙厭惡神界,這也是神界將無牙種下封印困在昆侖的原因。可他是因何變成了無牙的劍鞘?是犯了什麼錯還是神界有意讓他與無牙互相牽製?
人間的歲月漫長無比,無牙是一柄霸氣的劍,鞘的封印在時光流淌中慢慢減弱。劍塚裏的劍一次又一次破塚而出,無牙一直在等待。直到那一天,一捧熱血撒在無牙的劍鞘上,鞘覺得自己的靈體快要被擊碎。
鞘終於見到了無牙,那樣肆意張狂的無牙如他想象中一模一樣。
無牙出鞘,劍動九州。
驚雷從九天落下,將黑色的山石擊碎成渣,狂風與暴雨襲來,黑雲翻湧中有銀色的光芒一閃而逝。劍鞘上的封印剝落,無牙從劍鞘中飛身而出,帶出的劍氣將附近的劍靈震碎。
“你就是我的鞘。”他一把抓住鞘,將他帶出了昆侖劍塚。
鞘仰頭看著他,無牙穿著靈體幻化的白色衣裳,滿頭的銀發散亂著直到腰際。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鞘甚至覺得之前說那些狂妄話的不是眼前的這個人。
無牙浮在半空,居高臨下的望著那個解開他封印的男人,那個男人極其消瘦,背上背著一把琴,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神采,不似個活人。
“是你喚醒了我?”
“是。”
“你為何要喚醒我?憑你就想駕馭無牙劍嗎?”
“不是我喚醒了你,而是你選擇了我。劍塚裏有這麼多劍,卻隻有你對我的血有反應。”
無牙沒有說話,他將手抬起來,指尖上還染了點血。他將手指遞到唇邊,輕輕舔了一下,半響才道:“你的血很特別啊。”
男人望著他沒有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
“唐衍。”
“你想擁有無牙劍嗎?”
“我隻是來找丟失的東西。”
“你是說無牙劍是你丟失的東西?”無牙開口,語氣平緩,還被他拎在手中的鞘卻清晰的感覺到了無牙散發出的劍氣。
“不,我丟失了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我想不起來是什麼了。”唐衍輕輕的說,那一縷劍氣從他鬢角飛過,將他的發絲斬斷幾根,他卻絲毫不懼的模樣。
“凡人都像你這麼有趣嗎?”
“劍靈都像你這麼暴躁嗎?”唐衍不答反問。
“我想殺了你,慶賀一下我重見天日。”
“那麼劍靈,你有興趣跟著我嗎?”唐衍答非所問。
“我為何要跟著你?你這樣子還能活過十年嗎?”
“既然如此跟我十年又何妨?”
“那好,我跟你十年,十年之後你若不死我便殺了你。”
“好啊。”唐衍笑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