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4、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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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牙跟著小方,前行十餘裏,天色已經微明,在青灰色的大地上,縱目所見,盡是枯敗與蕭索景象,兩人在天地之下,像是兩匹狼。兩個互相打了個響指,繼續向前,來到一處河流,河流湍急,水聲淙淙,就著魚肚白一般的天色,可見這河水的水色是渾濁的。
又過頃刻,蹄聲人聲由兩岸傳來,一隊人馬馳出,約有百人之數,在一簇簇的人馬之後,又有一輛車輦,車輦上的華蓋絲帶隨著風呼呼飄揚,人馬在他們近前止步。
小方道:“請王子上輦!”
張大牙會意,登上輦車,一眾人馬浩浩蕩蕩往夏州城進發。此刻起,張大牙就是回鶻王子契姒。但張大牙覺得在車裏呆著如同籠中鳥,很不是滋味,於是叫小方給他找了一匹馬來,與眾同行。小方笑道:“外界傳言契姒王子羸弱不堪,見到你這樣高頭大馬你做什麼解釋?”張大牙騎著一匹棗紅馬,逸興飛揚地道:“管他呢,小方你不知道傳言不可盡信麼?有人問起,我就這麼說,何況我失憶了。”眾人失笑。
一路上,小方向張大牙介紹同行之人,這些人均是趙元儼和付江南精挑細選的武士,除小方外,另有五人與張大牙並轡而行。這五人是:搖頭獅子常廣德、飛天戰虎徐宗敏、關洛一刀褚玉關、沙漠狼杜康、彎刀客郭解。
張大牙讚道:“你們的名字真霸氣,真有型,真拉風!”
這幾個詞聽得眾人一頭霧水,之前聽付江南提起過他是個外鄉人,心想應該是他的家鄉話,每個人皆報以笑意,沒讓張大牙看出來他們其實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張大牙隱隱覺得,那杜康和郭解應該不是真名,應是這兩人行走在外的化名,看他們的樣子也確實神秘,一直不言不語,除了適才微微一笑,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其實杜康當然不是那個杜康,此郭解也非彼郭解。杜康即是少康,乃是釀酒的始祖,夏朝的君王,郭解乃是漢代的遊俠,殺人的能手,這兩人的名字隻不過是仰慕古人而已。
與張大牙走得最近的徐宗敏說道:“此行凶險,我來給王子講一講西夏的形勢吧。”
張大牙點頭稱是。
徐宗敏道:“西夏黨項,原本是鮮卑人,本姓拓跋。後來唐朝的時候,李世民蕩平天下,拓跋氏的拓跋赤辭歸附於唐,李世民就賜他姓李,這就是黨項李氏的源起。唐末藩鎮割據,拓跋思恭討伐黃巢有功,奠定了西夏崛起的根基。五代時,天下離亂,百姓遭殃,李彝昌、李彝興先後為晉、漢、周以及契丹賣命,縱橫勾勒,如今想來,還不得不佩服這個家族百餘年來的苦心經營。我大宋建立之後,李克睿、李繼筠先後崛起,直到李繼遷叛走地斤澤,在我西北邊陲割據,遂成大患。”
此時距離西夏正式宣布建立一個王朝還有十幾年的時間,由於黨項割據了夏州、宥州、興州、靈州等大城池,已成氣候,實際上已算得上是一個地方政權,李德明又被遼宋封為夏王、西平王,故此在宋真宗年間,世人已經以西夏來稱呼黨項了,西夏兵強馬壯,勢力龐大,宋遼任何一方,都不得不予以承認,縱然不承認也無可奈何,直到後來元昊稱帝,西夏就成為了沙漠的雄鷹、西北的霸主。
對於這段曆史,張大牙是一知半解的,隻好默默聽徐宗敏續道:“黨項人用兵,狡詐詭譎,常常出其不意,攻其一點,又有騎兵,聲東擊西,更擅長誘敵深入,無論是我宋還是遼國,都在這樣的戰術下吃了不少的苦頭。”
一旁常廣德補充道:“曾經我跟隨曹元帥,與西夏作戰,最終在賀蘭山慘敗,賀蘭山自成天險,想要打敗西夏,必須先奪下賀蘭山,隻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曹彬是北宋開國元勳,戰績彪炳,卻在宋太宗主導的幾場對夏作戰中連嚐敗績。徐宗敏繼續說:“遼人忘我之心不死,西夏亦然,現在西夏一方麵聯宋、一方麵合遼,一方麵到處攻城略地,可說是狼子野心,我們這一次,必須讓夏遼聯盟之事化成泡影。”
說著,已經繞過了亡命集,繞過亡命集,小方表示,還不能在亡命集之後直接前往夏州,必須經由洪州、韋州繞至會州,由會州至涼州,由涼州前往夏州,以免西夏生疑。
褚玉關道:“從洪州到韋州必經蕭關,蕭關的守將是我們的舊識,不會為難,就怕過了蕭關,難過西夏的靜塞軍司。”
東函穀、南崤武、西散關、北蕭關,乃是關中四大關隘,尤其是函穀關與蕭關,自古以來都為兵家所必爭。漢武帝曾兩出蕭關,進擊匈奴,匈奴亡後,突厥稱雄,而今又是黨項羌縱橫於斯。入蕭關,經馬蓮河與涇河則可進入關中大地,西北虎狼之師欲破中原,必取蕭關。
小方道:“這不難,屆時我們易裝成生意買賣人即可。”
計議停當,一眾人馬便迎著天邊的一輪紅日飛馳而去,一路塵煙,忽聚忽散。
張大牙縱馬飛奔,享受著從未有過的快意。
千年後的他已失落在了這古老的時空裏,千年後的人估計也不會有人記得他,一陣冷風吹過脖頸,他忽然想,如果永遠留在這個時空裏,不知道會怎麼樣呢?馬蹄聲錯落有致,猶似張大牙此時的心緒。在千年後的那個年代,沒有人在意他的過去,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會騎馬,那已經是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張大牙的爺爺是一個考古學家,卻好馬術,經常帶著張大牙在草原上飛奔……這些事情,恍然如夢。
時間隨著光景變遷,光景隨著時間模糊,沒有永遠,或者說隻有永遠。
這麼想著,隻聽呼哨一聲,所有的馬紛紛嘶鳴了起來!
但見一撥不知何處來的人馬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河套之地,千裏不毛,越往西進,更是人煙稀絕,張大牙一行在無定長河之畔龍州側近永樂城三十裏的地方被一溜人馬攔住。
黃昏斜陽下,但見為首之人,長髯深目,手持大刀,冷冷地看著他們。
這裏,是古絲綢路的必經之地,充滿了傳奇,也充滿了凶險,這裏,既有富甲天下的商賈,也有燒殺搶掠的馬賊。
據目測,攔住張大牙他們的有五十來人,鐵騎驍然,一看就是賊人。果然,在長髯首領的身邊,有一個光頭男扯著嗓子,用生硬的中原話喊道:“你們,留下,所有的財物,還有女人,不然,哢!”說著把手中刀朝著天上一揮,接著暴起一陣轟雷大笑之聲,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野蠻至極!
張大牙不知如何應對,一旁的杜康冷然喝道:“大膽馬賊,你們可知道自己打劫的是誰麼?”
長髯首領朗聲一笑,謔然道:“無定河邊,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在我鮮卑王的刀下俯首,你是天王老子麼?”
張大牙正要說話,一旁的郭解阻斷了他,用樣以生硬的漢語說道:“原來是名動關洛的馬賊王,請行個方便,這是我們回鶻契姒王子殿下!”說著一指張大牙。
鮮卑王哦了一聲,看向張大牙,上上下下打量著,把張大牙看得頭皮發麻。
張大牙正欲催馬上前與鮮卑王較量一番,小方笑了笑道:“王子殿下無需驚慌,且看我等將之擒來!”
鮮卑王聞言大笑不已,將手中的金刀揮舞了一下,頭一揚道:“不識好歹!”他身旁的一個鐵塔般的漢子哼了一聲,手中的刀一斬,驅馬朝著張大牙他們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