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簿是本線裝的厚簿子，因為用的時間久，經手的鬼又多，因此邊角都毛了，我在白無常的指引下，翻到記了那生魂罪行的一頁，老舊褪黃的紙麵上，用毛筆狂草書了幾條罪行，一條是拐騙少年，一條是擅自輕生，其下又有七八條小罪行，癲癲狂狂的草書大字，寫滿了整張紙。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罪行確是存有疑問啊。”
    白無常看了我一眼，伸出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指尖撥了撥線裝的接縫處道：“神荼大人看到了嗎？這裏，少了一張，好像是被撕掉了。”
    我唔了一聲：“看到了，昨兒個有生魂拘回來的嗎？”
    “沒有。”
    “前天呢？”
    “拘了三十八個。”
    “死簿和生魂的數量都對得上嗎？”
    “對得上。”
    “今天呢？”
    “今天就這一個。”
    我抬頭看著他：“那就是說，前天結束到今天為止，就隻有這一個生魂需要拘回來的，是這樣嗎？”
    白無常頓了頓，眼神有些古怪：“神荼大人若是這樣說的話，的確如此。”
    我把死簿合了，遞還給他道：“這生魂的死簿，是不是被誰改動過？改動之前的那一張為了掩鬼耳目，就撕掉了？”
    白無常若有所思的不說話，雪峰般高挺的鼻梁上的皮膚，收的緊緊的。
    我繼續道：“生有生八字死有死八字，死簿不會出錯，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死簿上的罪行就是生魂的原罪，這道理是個鬼差就明白。拐騙少年和擅自輕生，你們無常爺查過嗎？是不是確有其事？”
    “確有其事。”
    “既然確有其事，就該按照罪行發配到相應的十王殿，有問題嗎？”
    白無常躊躇了一下還是道：“神荼大人，一個生魂隻能進一座十王殿，若是要同時進兩座的話，全酆都還從沒有過先例，這資料上又該如何……”
    我抬手製止了他：“咱們先聽聽她是怎麼說的。”
    我徑直走向那女鬼，輕聲道：“這位姑娘，我是鬼帝，聽說你還有未盡的心願，所以不想進鬼門關，是這樣的嗎？”
    那女鬼聽到我叫她，嘴唇微微抖了抖，大力搖著頭，扁著嘴巴大哭起來：“鬼帝大人，我冤枉啊，我並沒有拐騙他，當初是拐騙了的，可是後來，後來全不是那樣子的啊，您，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她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身體軟軟的滑下去，我一把攙她起來：“先起來，有事慢慢說。”
    那女鬼的身子，在我的手中抖了一下：“鬼帝大人……”
    我道：“你說你冤枉，又說自己有未盡的心願，兩件事不能一齊說，你已經死了，就是哭哭啼啼也解決不了問題。你現在這般模樣，就算是我有心要幫你，可我不知情，也不曉得要如何幫你，你說道理是這樣的吧？”
    那女鬼抹了把帶血的眼淚，點點頭，又抽噎了兩聲。
    我看她的反應已經不再激烈，便換了個說法：“你先說未盡的心願，待會我聽完，你再說你的冤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