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是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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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時初停下腳步看向他,馬上行禮道:“太子殿下貴安!”
雨殤不知怎麼的,就想玩弄一下他。
“李公子,您與夫人關係不太好啊!”李時初滿頭問號,“殿下何出此言?時初並沒有夫人。”雨殤盯著他的微微青著的眼眶笑了笑不說話。
半晌,李時初才慢悠悠地說:“殿下莫要取笑我了。”雨殤便好笑地看著他,道:“那……時初公子覺得我怎麼樣?”說完還用一條胳膊搭上他的肩膀。
李時初的臉突然一熱,很不自然地把雨殤的手拿下來,站的遠遠的行了個禮。“殿下,臣還有事,告退了!”
雨殤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搖搖頭,隻歎可惜了。
偷偷摸摸地溜進了地牢,雨殤又用兩壺藥酒放倒了牢房門外的兩個家丁。很快看到了牢房裏麵的清楓。
他用一根手指轉著從牢頭那裏拿來的鑰匙,笑眯眯地看著清楓,等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
果然不一會兒,清楓感覺到不對睜眼一看,麵前站著個紅色的影子,細看之下,他一身正紅色外褂,白色的裏襯,黑發高高的梳起來,俊美的麵龐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他正麵帶微笑看著他,清楓馬上站起來,難得地對雨殤行宮禮,“殿下,臣對不起您。”
雨殤笑意不減,道:“這便是你不聽我的話的後果。”說著打開牢門。
倆人才出院子,經過花園,便是碰到了溫嬋兒。
“你們給我站住!”她雙手叉腰,囂張跋扈地對著他們喊叫。
雨殤把清楓護在身後,“大膽!敢對著本太子大吼大叫!”
那溫嬋兒根本不受管束,一把拉過雨殤,仰頭甜甜地叫一聲雨殤哥哥。雨殤眉頭微動,悄悄地看了一眼清楓,清楓的表情讓雨殤心裏一緊。
“喲!一個和尚?雨殤哥哥,是你的朋友嗎?”
雨殤再次偷偷地看一眼清楓,咽了一口唾沫,道:“不,他是我未過門的太子妃。”
清楓的表情更黑了,不過雨殤這次堅持沒有改口。
溫嬋兒極度嫌棄地放開手,離他兩米遠,“咦~什麼啊!你們惡心不惡心?男的就罷了,還是個和尚,滾吧滾吧!”
閣樓上,溫子正看著他們,摸摸下巴,慢悠悠地道:“司空雨殤,老夫小看你了,你夠狠。”
回到太子宮,大師的心情很不好,雨殤殿下的心情也更不美麗。
玉兒圍著兩個人團團轉,就是沒辦法問出一句話。
雨殤殿下內心極度鬱悶:本殿費盡千辛萬苦去救他,為了讓別的女人離我遠點,想盡辦法,我做錯什麼了?還敢給本殿甩臉色?
大師的內心極度鬱悶:為什麼說我是未過門的太子妃,而不是太子夫?
當天晚上,清楓大師失眠了,這是他自從修行以來第一次。他在床上輾轉反側,閉上眼睛就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出現。最終他決定出去走走。
月光明朗,空氣清冷清冷的,秋天快要到了。
雨殤殿下房裏還亮著,想必也還沒有睡覺,清楓任憑晚風吹的他臉頰涼涼,閉上眼睛享受來自自然的溫柔。
雨殤殿下出來解手正遇到清楓。“大師,還沒睡?想什麼呢?想我了?”
“殿下,我們可否談談?”
“好啊!談戀愛我最喜歡,談個幾年的?”說著雨殤坐在清楓旁邊的秋千上蕩著。
“殿下,貧僧要回到相國寺去了。”清楓強烈要求要回相國寺。
雨殤殿下眼中明顯地閃過一絲失望,“怎麼會想回去呢?這裏不比你那相國寺好百倍千倍?”他的聲音幾乎帶著點哀求。
清楓不去看他,他真害怕看到雨殤失望的眼神。
“殿下,貧僧在此處不合理,我的存在是一個錯誤。”
“你就是因為覺得不合理才要離開?是沒有合適的身份地位?我可以,我可以給你。”
“雨殤!”清楓幾乎都是吼出來的,“你清醒點!你知道不是這些!”他的情緒從來未失控過。
雨殤被他吼得哭了,眼中含著淚,“我很清醒,我隻知道,愛我的人俯拾皆是,但隻愛我的人隻眼前一人爾。”
清楓用冷冰冰的語氣說:“你怎自信我隻愛你?我誌在蒼生。”
雨殤淚水中竟然生出得意洋洋來,“我自信你會愛我。因你曾說,眾生皆草木。”
清楓轉頭看向月亮,歎息道:“雨殤,世間再無雙全法。我們何不遲點相遇?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對的人。”
雨殤把他拉過來,看著他的臉,“意思是你從現在開始要潛心禮佛,不再出山?”“是。”
沉默了半晌,空氣安靜了,隻聽得到蟬鳴蛙聲,一聲一聲,使人厭煩。
“你是在拜佛,還是在拜自己的欲望?”
清楓又不看他,轉頭看向遠山。“殿下何意?”
“清楓,你看著我。”
“你是要去拜你的私心,拜你的名字,拜你的英雄主義,不是嗎?”
清楓從他的眼睛裏看出滿天繁星,此刻的他,脫去了幼稚和歡脫的外衣,將靈魂的深邃完完整整地顯露出來。
“我……”
“你為了躲避自己的愛情而去拜佛,為了父母的遺願而去拜佛,為了拯救自己的家庭或者師兄弟而去拜佛,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僧人,你隻是個為寺廟添香加油的工人。”
清楓看眼前人侃侃而談,竟也有一瞬失了神。
“雨殤,不必說了,我去意已決。”
“那麼,你都要走了,我到現在還沒有擁抱過你。可不……”
沒等他說完,清楓便打斷他,“可以。”
不由分說地將雨殤攬進自己的懷裏,清楓鬆了一口氣,仿佛做成了什麼大事。也許,這就是他的大事吧!
雨殤回身抱住清楓,這個擁抱他等的太久太久了,幾乎使他喜極而泣。
雨殤把頭埋在清楓的肩窩裏,悶悶地說:“如果工人做夠了,記得回來,我等你。”
清楓摸摸他的頭,“世人隻道殿下流連花叢,卻不知無人配得上你的深情。”
最終,清楓還是離開了,他什麼也沒有帶走,把思念的餘音都留給了雨殤。
雨殤手中攥著那塊紅楓玉,在外麵的石凳子上坐到天明。
回到相國寺的清楓隻知打坐念經,鍛煉身體。不與人交流,對宮中的事情更是隻字不提。
清楓的師父非常關心清楓,不止是因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更是因為清楓可以讓他在寺裏更受尊重。
他的師父法號令空,為使他遵循本心,忘卻雜念之意。
二十年前,令空家門不幸,出了一個殺人犯,連累全家都被抓進大牢。從牢裏出來時,他們已經把該受的刑罰都受遍了,該打點的打點了,不該打點的也打點了,最後把這個叔叔保了下來,全家都已經家財散盡,隻能乞討為生。
家人紛紛病死,走投無路的令空隻好進了寺廟當了和尚。
相國寺的住持非常疼愛他,可能是因為他身世可憐,而且有慧根。於是住持大師經常私下裏叫他來到自己的禪房給他授教,短短一年,令空就已經掌握了大多數的佛學知識。
很快,令空被提拔,作為下一任的方丈接班人。這件事成為了令空的師兄弟對他出手的導火線。
令空在一個晚上犯了所有的戒,他喝酒,烤兔子肉吃,跑到煙花之地去風流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時他驚慌失措地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住持看著跪在地上的他徹底失去了耐心,他眼神中滿含著失望,重重地把手中的禪杖磕在地上。
歎一口氣,道:“令空啊!你終究還是沒有洗去一身的浮塵,終究還是令我失望傷心,既然如此,你走吧!”
令空再沒有說話,給住持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憋著一口氣,轉身離去。
令空離開佛的束縛,也離開了住持的愛的束縛。他終究是放棄了佛法,選擇了落草為寇,在所有人眼中,他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背負了一身罵名。
“師父,您那時為何選擇如此?”清楓問他。
“不懂便不要懂了。”他歎了口氣。
“師父可是為了心上人?”
“休要胡說,出家人怎麼會有心上人?”
“那若是認識他比佛法更早呢?”
“那便後來居上。”
“在感情中,後來居上豈不是無恥之舉?”
“佛法是世間一切的最高境界,隻要後者有能,處上也是合理的。”
“可是我佛的教義不是眾生平等嗎?世間萬物本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佛法又怎可例外?”
“你這孩子……哎!”
令空突然發現,他已經沒有辦法和清楓理論,他的知識儲量已經在無形之中漸漸消失,而這個少年,恰如當年的他,天賦異稟,恃才傲物。
清楓此刻內心不能平靜,他的心不知何時已經被那個叫雨殤的少年占據得滿滿當當,此刻就連自己十幾年的堅持,都好像不那麼重要了。
可是,曾經的那些恨,那些沒有放下的人,又該如何?
他的十幾年如一日的修行,在此時此刻竟然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到頭來也不過是仍舊放不下那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