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房門外靜立著一位侍女，容姿秀麗，俊眼秀眉，雙頰略施脂粉，若有一絲淡淡的桃紅。淡色裙擺，舉止端莊，神色怡然大方，似與普通侍女頗有不同。
    她看見遠處的人影，抬步走上前，“大人快請進，王爺已等候您多時了。”
    傅韜微微點頭，踏入門檻。
    桌邊靜坐著一人，年紀約三十許，衣著華貴，頭戴玉冠，麵容英俊不凡，銳利的雙眸似洞察人心，劍眉間隱著一絲威嚴之氣。衣袖輕落在膝上，修長的指間一顆白玉扳指，成色極佳反襯著淡淡的光澤。
    “王爺。”傅韜走近桌邊俯身行禮。
    洛王微點頭，示意傅韜坐在身側，“傅韜不必多禮，坐下吧。”
    一旁的侍女俯身為傅韜倒了一杯清茶。
    “王爺近日”傅韜微張雙口剛想詢問洛王近日朝中之事，卻被他打斷了言語。
    “王府侍衛可有尋到晉王的蹤影？”洛王問道，他派人在暗中尋了一月餘仍未發現晉王，莫不是那日派去的人已然得手，不可能，晉王雖年紀頗輕，但自幼繼任王位城府頗深，未必能這麼輕易除去。
    “沒有。”傅韜微微搖頭，若真尋到晉王，亦涵就不會終日悶在房間中皺眉苦思了。他雖不甚在意身側之人，但也能看到那一張溫和儒雅的麵容笑顏皆無愈加深沉。
    “莫不是早已找到晉王，卻暗中將其藏了起來。”晉王抬手輕擊桌邊，以司亦涵的性情必然會如此，試圖趁機揪出暗中之人。然他既已走出這步棋便料到未必能一舉成功，早已想出退身之步嫁禍他人，以除心頭之患。
    “不可能，若是亦涵得到晉王的消息，早就前去迎接了，絕不會留在府中。”傅韜堅定的說，他日日與亦涵相處怎還能不知情。
    “是嗎？”洛王眼中閃過一絲不信，司亦涵可謂是殫精竭慮盡忠盡責，怎會任晉王陷入險境之中。
    晉王即位時甚為年幼，若非身側有司亦涵處心積慮的守護，怕是兵權早已不保。洛王雖甚為賞識司亦涵的才華，但見他忠心耿耿，也隻能忍痛割愛想方將其除去。若晉王府已無司亦涵在，或許就如同一盤散沙般，不堪一擊。
    “王爺怎這般在意晉王的下落。”傅韜頗有些疑惑，洛王一向與晉王不對，怎關切起晉王的安危了。
    “晉王假借賑災之由，卻消失一月餘，本王擔心他暗中圖謀不軌。”洛王開口掩蓋道，謀害親王可是滅九族之罪，他雖對傅韜頗為信任，但難防其無一絲反叛之心。
    “你近日頻繁外出，司亦涵可有所察覺異樣。”洛王無意再讓傅韜追問下去。那日讓傅韜前去酒樓偶遇司亦涵本是隨心之舉，但未料司亦涵竟對傅韜動了心思，真可謂正和他意。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而司亦涵就算再謹言慎行，也絕不可能不對枕邊人吐露半句。
    “亦涵為王府之事已忙得焦頭爛額了，怎還有心思關心我的事情，況且我已與他約法三章彼此之事互不過問。”傅韜絲毫不在意的說。
    “你。”洛王麵露怒容，一掌拍向桌邊，杯中滿滿的茶水潑灑了大半。他未料傅韜竟這般不開竅，若如此他還讓傅韜留在司亦涵身側做什麼。
    “王爺怎麼了？”傅韜有些不明所以，不知他如何觸怒了洛王。
    “你可知我當初命你接近司亦涵意義何在？”洛王忍下了心間的一絲怒火，傅韜雖對朝事頗有政見，但卻不甚精通人情世故。
    “留在亦涵身側，時時關注王府情況，以防晉王有不軌之心。”傅韜的神色有些黯然，洛王對聖上的忠心實在可鑒，然他卻未想到王爺竟命他做此事，“我已嫁與亦涵，王爺還要我如何？”
    “你雖與他共處一室，但卻形同陌路，平日間也不甚言語吧。”洛王看了傅韜一眼，早知倒不如換為他府中的幕僚了，可木已成舟，隻能再耐心勸誡傅韜一番。
    “我做不到對他熱心關切，更與他無話可說。”傅韜冷聲道，話語間透露出一絲不屑，亦涵不過就是一個王府管家，整日操勞瑣碎之事，他與他又能共同商談朝中大事嗎。
    “若你終日待他冷淡，豈不令他寒心異常。”洛王開口道，再強烈的感情也終抵不過日日的消磨，他希望傅韜能成為亦涵的弱點，將其一攻而破。
    “那又如何，我並無意於他。”傅韜看著亦涵不時閃現在他麵前的身影，頗有些厭煩，若亦涵能早些看清放開他也好。
    洛王一陣歎氣，手中的茶盞重重落在桌邊，“司亦涵乃晉王最為信任之人，隻有你博取了他的心，他才能待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爺想要我如何去做？”傅韜看向正座上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意。
    “多與司亦涵接近一些，不要讓他察覺到任何異樣。”洛王尚不敢吩咐傅韜辦事，生怕弄巧成拙。若引起司亦涵的警惕後，就再難接近他了。
    傅韜麵露難色，他對亦涵毫無一絲感情，實在無法偽裝的那般熱忱。
    “傅韜，本王一直將你視為貼己之人，事事不曾對你隱瞞半分，如今卻是無奈之舉。聖上即位不久，根基尚未穩固，若此時晉王率兵謀反，怕是內憂外患，最為痛苦的還是平民百姓，”洛王稍頓了頓，側身望了傅韜一眼，“本王知此事為難你了，若你不願”
    “我願為了王爺一試，隻是不知亦涵可否會對我吐露真言。”傅韜看著洛王望向他的雙眸，心間微有些動容。
    “好，暫且委屈你了，待找出晉王伺機謀反的罪證，本王必厚待你。”洛王抬手拍了拍傅韜的肩邊，他尚未考慮過日後將傅韜如何，不過棋子既已走出便再無收回的可能了。
    “快到正午了，你回府吧，勿讓司亦涵久等起了疑心。”洛王抬頭望了一眼天色。
    “是。”傅韜點點頭，方才憶起亦涵等他用午膳之事。
    洛王看著傅韜離開的背影，希望傅韜不要辜負他的厚望，如今晉王不見蹤影，王府中大半人手皆已派出，司亦涵日夜憂思正是脆弱之際，若此時傅韜趁虛而入，司亦涵待他敞開肺腑，便能促成大事，奈何傅韜卻是個不開竅的書呆子，絲毫不解他的深意。不過幸好傅韜性情單純，否則難保不被司亦涵看出些許異樣。
    但此事亦急不得，他倒是忘記了司亦涵還有個江湖門派的靠山，好在他手中握有那人的把柄，不愁那人一時心軟臨陣脫逃。
    亦涵蹙眉看著手中的卷宗，一旁的書卷高高摞起，掩住了大半的陽光，白皙的麵容略顯陰鬱憂愁。
    侍女抬手輕敲了敲房門，“管家，秦姑娘在門外等候您。”
    “讓她進來吧。”亦涵抬指輕揉了揉太陽穴，想起秦菱嬌滴滴的哭啼聲便一陣頭疼，那幾日未見秦菱前來，他誤以為秦菱已聽勸安心留在府中等候，誰知消停的不過是些許時日罷了。
    亦涵輕歎了口氣，他不僅要操勞府中瑣事，還要專門分心安慰女孩子，而秦菱古靈精怪異常不好騙。
    房門剛一推開，一道嬌小的身影便闖了進來，鵝蛋小臉，清秀的麵頰上殘餘著淡淡淚痕，精致的妝容已漸漸暈開，黝黑的雙眸似隱隱含著一絲水霧，令人望而心生憐惜之意。
    “亦涵哥哥，王爺都走了一個月了，怎麼還沒有回來。”秦菱輕輕抽泣著，白皙的指節緊緊絞著衣袖，她日日站在府門外都望眼欲穿了，卻仍未看見王爺的身影。
    “菱兒別哭了，王爺很快就能回來了。”亦涵柔聲安慰道，掏出袖中潔白的帕子拭擦著秦菱麵上的淚水。
    秦菱的父親隨老王爺征戰時不幸重傷英年早逝，隻剩下孤兒寡母，王妃娘娘心生憐憫便將她們母女接入府中，多年來他看著菱兒長大，待她更如親妹一般。
    “王爺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麼意外。”秦菱拉著亦涵的衣袖追問道，眼中流露出一絲濃濃的擔憂之意。
    “菱兒想多了，王爺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可能是路上因急事多耽擱了幾日吧。”亦涵溫聲道。
    他見秦菱開口似還想問些什麼，抬手撫上了她的睡穴。秦菱緩緩倒在亦涵懷中，“待秦姑娘下去休息。”亦涵將秦菱扶向一旁的侍女。
    他走到窗邊，伸手推開緊閉的窗扇，“進來。”
    “管家，屬下查到那些裝扮成百姓的殺手自昨日起便有些異動，似乎漸漸移向京城周邊的驛站。”暗衛俯身行禮。
    “你派些人手跟緊他們，勿要讓他們察覺分毫。”亦涵背手吩咐道，是那些人查到了什麼嗎，就算未能找到王爺的蹤影，也亦能順藤摸瓜查出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