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每個星期五會往家裏打一個電話，知道外婆跟自己沒什麼話說，阿甘打的不會很頻繁，時間不會太久。
    外婆是這世上他唯一在意的親人，隻是一個確認，外婆好好的。
    這個星期五電話跟外婆說回家，問外婆身體情況怎麼樣，外婆都說自己很好。外婆問他是不是交朋友了，阿甘驚訝外婆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他，畢竟自己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和他做朋友，但想著外婆關心的問了一句，還是不讓她老人家多想，答著有的。
    外婆就沒在問其他。掛電話時候，外婆提醒他回來路上小心，幾次為數不多的關心言語，阿甘就是有一種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好心情。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哦。”
    柳楚楚，人如其名。瘦骨苗條，弱不禁風，平時像一隻受驚的兔子防備著四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來楚楚動人。
    跟阿甘同一所鎮中學考到市海一中，算不上朋友，平時無交集，上了高中，柳楚楚慢慢的接近自己。
    初三的最後一學期，可能有著相似的不幸人生，類似的坎坷遭遇，才會在別人欺負撕扯柳楚楚的時候，瞥到那抹熟悉驚恐無助的慌亂眼神，才會破天荒的要出手相救，腹部被劃傷，自己依舊被揍的很慘。
    僅此而已。
    “有嗎？”阿甘麵無表情的拉著提箱說著。
    對於阿甘的簡言易賅，柳楚楚開始習以為常。
    阿甘救過她一次，雖然在數次的百般淩辱比起來，那根本不算什麼，她還是很感激。
    一再告誡自己，保持距離就是對他最好的報答。理智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要靠近他。
    她了解阿甘，就如同阿甘了解她一樣，他們是同一種人——不祥人。
    雖然他一直對自己也是不冷不熱，貌似跟其他人比起來，他們的關係要更親一步。
    比如現在。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又跟你外婆打電話了啊？說了什麼啊？讓你心情這麼好？嗯？”柳楚楚倒退著往前走，一雙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阿甘問道。
    “小心點好好走路。沒說什麼，就是讓我路上小心。”阿甘說著，臉上表情比剛才柔和了很多。
    “真好。”柳楚楚轉過身，低頭失落的小聲說著。
    阿甘沒再說什麼，他知道安慰這種東西，是最無力蒼白的一種語言。
    他尚且還有外婆，她呢？豬狗不如的姑父？
    “你也是，路上小心。”阿甘走著走著冒出了這麼一句，柳楚楚突然抬頭看著阿甘。
    “嗯。”用力的答應著。
    阿甘不用看也知道她的眼睛是紅的，真是個愛哭鬼。
    到家的阿甘發現外婆確實如她所說的精神狀態不錯，如此阿甘也就暫且放心讓她呆在家了。
    第二天早上，習慣早起的阿甘從塑料布遮擋的窗戶看到外麵，模糊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自家院子，聽到開門聲時，那人影嗖的竄的飛快。
    阿甘望著空無一人的院子，石磨上放著的饅頭鹹菜粥，門口落下了的斷底涼拖，沉思良久。
    阿甘沒有問外婆誰送早點的事，想起那天外婆問他是不是交朋友，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了。
    為數不多的幾天假期，阿甘在山裏呆了一天，給外婆挖了不少野菜，已是秋天，很多野菜都長了花籽，擇了嫩葉的煮好。這次阿甘沒有給外婆蒸饅頭，但晚上還是多烙了幾張餅。
    石磨上依舊放著飯菜，阿甘也沒客氣收到屋裏的桌子上。昨天放在石磨台上的空碗也被收了回去。
    按說這平壤立錐之地，屁大點事前腳後跟就知道的村子，阿甘放假回來，這個人該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了還要往他這送飯，要讓他知道有人在照顧他外婆，還不想讓他知道是誰，這是想示好？跟他這個克星？阿甘沒有在深究這個問題。
    老實說，對於別人的第一次主動幫助他照顧外婆，阿甘還是心存感激的，但阿甘並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對他來說，整個村子裏的人，是他不想有一點多餘感情或感激。早晚有一天他會帶著外婆徹徹底底離開這裏。
    阿甘收拾準備從村裏走到鎮上坐車，還要轉車到縣裏，才能再坐車到市海一中，也是要花不老少時間。
    阿甘在的宿舍401算他六個人，阿甘的沉悶性格，注定他在這即將度過的三年不會有良好的交際關係，宿舍裏其他五人，也是過著各自生活，沒有深交的意思。
    大家都挺忙的。
    市海一中，占地百畝，師資雄厚，育才完善。本就是重點高中，A班實驗班更是重點中的重點，能進此班的都是真憑實力考進去的，不是有倆錢，有倆關係就能走後門的。
    學校是按規則製度，寧可得罪人，也要保證升學率。可以說進了A班就是得到進了一半985211的保障。
    不僅如此每個月月考，班裏還會往下刷倒數三名，踢出實驗班，擇優劣汰。教育製度雖是殘忍不近人情，效果倒是顯著的。為此同學不敢旁騖，時刻都在奮筆疾書，努力學習著。本在A班的想繼續留著本班，普通班的想努力考到A班。
    因此每次月考結束等待分數的時候，大家都是一副即將被問斬的正襟危坐表情。是一刀切，還是淩遲，那心情堪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那真是鐵打的A班，流水的排名。
    若說誰有金牌在手，幸免此難，那就是智冷星胡星了。
    就這麼慘無人道，壓迫神經的升學製度，胡星一直穩居年級第一。而且高出二三名的分數，甩出好幾條街，真是有種脫了鞋都追不上的無力感。
    在緊張的期末考試到來之際，“阿甘”這個經久不見的名字，又冠到胡星的頭上。
    一些不好的傳言也隨之蔓延開來，甚至有點愈演愈烈的趨勢。對於那些背後的議論猜測，指指點點阿甘早就習以為常，視若無睹。
    好歹是市海一中，大家重心還是放在學習上，老師也有意阻止，還讓學生會的人著手調查。務必讓散播謠言者受到處分，決不姑息。至此才讓那傳的神乎其神千年煞星降世，必將禍國殃民的謠言，慢慢平息。
    遺憾的是阿甘這個代號黏在胡星身上摘不下了。
    好在阿甘本人並不在意，坦然受之。
    “原來他就是他們口中的阿甘。”展天佑玩味的拿著手中的煙，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誰啊。”程嚴冬呼出一口繚繞的白煙問道。
    高二教學樓的天台上，會長與副會長在樓頂抽煙，若是讓學校裏的其他學生看到，肯定又能引起一片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