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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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警笛聲伴隨著夜空的微風在街道上向前奔馳,攪動了原本靜謐的夜晚。人們的目光追隨著警車的方向,直到它們停在一個超市的門口。
孫宏文拿著一把沾滿鮮血的匕首,匕首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剛剛鋪滿雪花的地上,顯得越發的耀眼。就在前幾分鍾,孫宏文剛剛用十一刀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一個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人。可是這個人已經忘記了他,忘記了有關於他的一切。
“你還記得孫宏文嗎?”他望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問道,男人已經倒了了血泊裏,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自己隻不過是來了一趟超市,出門就被這個陌生的男人捅了這麼多刀,他不認識他,從這麼陌生的男人身上看不到一點熟悉的影子。聽著孫宏文的話,他努力地在自己的腦海中搜尋,身體的疼痛已經遍布全身,他的意識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但是他確實不認識這個人,這個叫孫宏文的男人。
“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殺我?”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想要往前爬一步,想要站起來,可是他沒能挪動一步。
孫宏文慢慢的蹲了下來,望著他的眼睛,想在他的眼中找到一絲的偽裝,但是沒有,他沒有撒謊,他是真的已經不認識自己了,可是自己卻一輩子都忘不了他。
“看來你是真的忘了。”孫宏文笑了,他的笑聲中帶著一種報複成功的滿足,也帶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悲戚,他就這麼笑著,將最後一刀慢慢地刺進了他的心髒。
孫宏文看著那個躺在地上的人,他已經停止了掙紮,一動不動的躺在白雪襯托的血水中,而孫宏文的腦子裏卻在不斷地回響著那句話:孫宏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畫家的。
孫宏文站起來,望著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內心一陣悲涼。一串一串奪命似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最後警車停在了他的麵前,一群警察拿著手槍圍住他,他握著那把沾滿鮮血的匕首,安靜地站在那裏,感受著警笛聲嘈雜背後的寧靜。
雪花不斷地從天而下,飄飄灑灑、紛紛揚揚,時間也跟著飄飛到了十一年前。
孫宏文家裏條件不好,爸爸是建築工地的工人,媽媽在建築工地附近擺了一個小吃攤,他的兩個哥哥都已經工作了,之前他一直跟著爺爺奶奶在農村生活,那時候兩個哥哥也和他生活在一起,雖然一年也就能夠見到父母一兩次,但是那時候看到父母就覺得很高興。後來爺爺奶奶相繼去世了,兩個哥哥也輟學開始打工,他一個人不能在農村生活,就跟著父母來到了這座大城市,在一所中學寄讀。
他從小膽子就很小,尤其是作為留守兒童,由於家裏條件不好,平常吃的東西也不好,身體一直很弱,個子也不高。但是他很懂事,爺爺奶奶都很喜歡他,可他和父母分離的太久了,爸爸媽媽和他沒有多少共同語言,爸爸脾氣很不好,總是愛喝酒,喝醉了酒就會罵他,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十分想念自己的爺爺奶奶。媽媽沒什麼主見,基本上什麼都聽爸爸的,每次自己犯了什麼錯誤,爸爸媽媽就會一起罵他,他就隻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獨自感受著來自家庭的孤單。
爸爸媽媽一直不支持他上學,覺得他成績不是特別好,上學又要花家裏麵的錢,還不如下學打工,免得浪費那麼多的錢。家裏的兩個哥哥都到了結婚的年齡,都需要錢娶媳婦,所以爸爸堅決讓他輟學,但是大哥堅持讓他上學,他自己也想要上學,通過上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最後還是大哥拿出了自己打工的錢,他這才有了上高中的機會。當他站在這所新學校的時候,已經遲到了一個星期。他一個人站在老師的辦公室門口,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在這裏,他的內心充滿了自卑感,新校園的生活從這一刻開始,就將真正的成為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你叫孫宏文?”說話的是他的班主任老師,叫程誌,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老師,個子不高,戴著一副眼睛,一雙小眼睛,一對招風耳,這是孫宏文抬起頭來的時候的印象。他的聲音不算很大,但是帶著一種讓孫宏文害怕的嚴肅,孫宏文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以後就在我們班學習,你已經晚來了一個星期了,千萬不能拖班級後腿,以後有什麼問題就可以來找我,沒什麼問題的話,你就好好學習就行了。”程誌一板一眼的說道,孫宏文切切地點了點頭,這個老師雖然帶著一副眼鏡,確是沒有給孫宏文留下半點的斯文感,孫宏文很怕他。
“老師,我知道了。”孫宏文以前在學校並沒有這麼怯懦,可是來到了這裏,見到了這麼大、這麼漂亮的學校,孫宏文一下子就有了和別人的差距,膽子也變得小了起來。
“行了,你在這等著吧,下課了我帶你去班級認識一下新同學。”程誌說完以後就轉過身去看自己的作業,孫宏文就低著頭,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等待著下課。他不敢亂看,眼睛就一直看著地麵,聽著班主任程誌翻動作業的聲音,還有老師們來來往往說話的聲音。他站在那裏,覺得時間異常的難熬,心裏也跟著時間的推進而變得更加的忐忑。
終於,下課的鈴聲響過了,孫宏文鬆開了自己已經攥的出汗的手,但是依舊沒敢看老師。
“走吧,跟我去班裏。”程誌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領著孫宏文走出了辦公室。
走出辦公室以後,孫宏文抬起頭來看了看外麵,他們現在在二樓,可以看到一樓的同學們正在愉快的玩耍,孫宏文一邊緊跟著程誌,一邊想,是不是自己以後也能夠這麼開心的適應這裏的生活,也能在操場上奔跑,也能交到自己喜歡的朋友。
站在教室的門口,孫宏文沒敢先進去,當程誌已經站在了講台上的時候,孫宏文還是站在門口,他想看看裏麵的情況,他剛一抬頭,就看到了坐在教室中間第一排的女生,女生紮著馬尾,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孫宏文還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生,但是他不敢多看,把視線往後挪動,發現剛才還很熱鬧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看著他,他意識過來之後,猛地把頭低了下來,一雙手又一次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現在的他十分的緊張,尤其是在看到那個漂亮的女同學也在看自己之後。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跟著跳動出來了,他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心跳卻越發的加快,一雙手竟然也因為緊張而微微的顫動起來。
“行了,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你們的新同學,叫孫宏文,以後你們就互相幫助,千萬別給我惹事。”程誌冷著臉說道,大家都看著他,一聲不吭,程誌說完話,又對著孫宏文招了招手,可是孫宏文緊張的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程誌在叫他,還站在那不動。程誌又擺了一下手,孫宏文還是沒有動,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見到孫宏文這麼不配合自己,一下子怒火中燒。“孫宏文,過來。”他冷著臉叫了一聲,孫宏文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快步走了上去,站在了程誌的身邊。
“介紹一下自己,讓大家都認識認識你。”程誌的臉色看起來很嚴肅,孫宏文自然不敢不說話。
“大家好,我叫孫宏文,來自河北。”孫宏文的聲音很小,隻有前麵幾排的人能夠聽到,他更是沒有勇氣再多說一句話,這個能發出來的聲音也已經是他的最大的聲音。
程誌想要給他找一個座位,可是現在班裏的座位剛剛好,他掃視了教室一周,隻有最後麵的那排有三個空座,他知道這是誰的座位,但是現在又不能馬上變一張桌子出來,隻能等著和後勤要一張,他抬起手來指了指最後的那張桌子,“你就先坐在最後一排中間的那個位置吧,等我再去要一張桌子。”程誌對著孫宏文說道,孫宏文抬頭看了一眼,又碰到了大家看著他的目光,馬上收回自己的視線,答應了一聲。
“我就先回辦公室了,你過去坐下吧。”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教室。
孫宏文一個人站在講台上,停頓了幾秒鍾才邁開步子往後麵走,每走一步他都覺得異常的艱辛,因為大家都在看著他,還有的人在小聲的議論著什麼,他很緊張,步子越走越快,終於到了最後一排,他拉出桌子下的板凳,坐了上去。
“你知道你坐的誰的凳子嗎?”孫宏文的新同桌對著孫宏文說道,孫宏文抬頭看著他,又看了看正在盯著自己的同事,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是傅偉澤的座位。”他的同桌郭小林說道,孫宏文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他竟然從郭小林的眼神裏麵看到了害怕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