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顧瀾清進去後玉樓便也匆匆的跟了進去。
    慕淵一個人坐在書桌前，覺著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雖說顧瀾清什麼也沒有說，但是慕淵真切的感受到顧瀾清是生氣了。
    慕淵來丞相府來的早，現在天色大亮也快是道正午了。本是柔和的光，透過窗扉躥入屋內卻讓慕淵著實覺得有些刺人。
    光線灼熱起來，就像是慕淵心中一般焦灼。
    “殿下。”終於玉樓從裏麵出來，輕輕的喚了一聲：“二公子說時候不早了，還請殿下回去吧。”
    慕淵“哐”的一聲站了起來，往裏間望了望卻沒有看見顧瀾清的身影：“小哥哥，他……他呢？”
    “殿下請回吧。”玉樓並不沒有回答他，隻是再次下了逐客令。
    慕淵也沉不住氣了，本是少年心性，不知怎麼突然壓抑不住自己的脾氣將擋在自己身前的玉樓推開便衝進了裏間。心裏想著一定要問個明白，一定要見著顧瀾清。剛剛進去，便見著站在窗口的顧瀾清。
    他將自己的脊梁挺的直直的，背對著慕淵，像是完全不知道外麵的動靜。
    “小哥哥！”慕淵喊了一聲。
    顧瀾清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身子都沒有轉過來。
    “小哥哥！”慕淵又叫了一聲。
    不過依舊沒有起到效果。
    “哼。”慕淵壓下氣來，問道：“慕淵到底做錯了什麼？若是惹小哥哥不快的話還請指明。”
    一聽到這句話，顧瀾清“唰”的一聲便轉過來，有些氣惱的盯著慕淵。
    他急得張口想說什麼，可是一個完整的字兒也吐不出來，隻有“啊”之類的單音蹦了出來。
    試了半晌發現跟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之前激動的微微向前傾的身子慢慢的收了回來。還是有些氣惱的盯著慕淵，隻是嘴慢慢的合上，明白自己現在說不了話，失落不是沒有。
    前塵之景曆曆在目，顧瀾清想著或許是他太急躁了，急躁的想讓慕淵更加強大，但是他忘記了慕淵還是個孩子的事情。而現在令他最不滿的，應該是欺瞞吧。顧家若是遠離權力的紛爭是不是會好過些呢？若是要爭權，他需要慕淵親之信之，若是要避世，他需要的就是讓父親辭官了。雖然現下他有心親近慕淵，有心想要找出想害顧家的人，但若是對親人損傷諸多那不查下去也罷。
    顧瀾清深深的吸了口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扶著床邊恍惚的坐了下來。
    “小哥哥，你沒事吧！”倒是慕淵著急的跑了過來，扶著顧瀾清靠在床邊，擔憂的看著顧瀾清：“小哥哥你別氣。你慢慢說，我聽著。有什麼錯，我改便是。”
    聽到這樣的話，顧瀾清隻覺得自己嗓子有些發幹，側頭看去對上的是慕淵擔憂的雙眸。
    顧瀾清嘲笑著自己，這孩子又被自己牽扯進來，自己真是虛偽的人啊。抬眼看了看桌子的方向，慕淵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桌上的茶杯下壓著一張紙條。
    慕淵起身幾步走到桌子邊，從桌子上取出紙條。
    仍舊是顧瀾清俊逸的字跡，幹淨的白紙上寫著“君子許諾，以命赴之，不當欺瞞”。
    若是這就是顧瀾清的要求話，慕淵著實覺得自己今天的行為盡是欺瞞，毀盡承諾。況且，丞相府是顧瀾清的家中，他要了解自己的行動易如反掌，反而是自己魯莽以至於出了笑話。
    慕淵於是挺直背脊，正正經經的作揖行禮給顧瀾清賠罪道：“小哥哥是我錯了。”
    顧瀾清慌忙將他扶起，皇家的禮誰敢輕易受著。
    而慕淵這邊怕顧瀾清不相信他的誠意，還順便附上一句：“做不到就娶不到媳婦。”
    顧瀾清下意識捂住慕淵的嘴，心中想到這話可不能亂說，而且說起上一世這慕淵是真沒娶到媳婦。
    慕淵愣了一下，這種時候我該做什麼？
    於是在下一刻顧瀾清就感到自己手掌有一種癢癢的而且濡濕的感覺，瞬間將手甩開，上麵果然沾上了慕淵的口水。
    顧瀾清麵色不佳，嫌棄的往慕淵身邊退了一步。
    “小哥哥對不住啊，我下意識就……”慕淵也慌了起來：“我想著自己推開你的手倒顯得生份了，所以就覺得還是找一個你主動將手拿來的方法比較好。”
    顧瀾清不悅的看了慕淵一點，因為說不出話來也懶得再說教，隻是將手帕拿出來將自己的手擦了又擦，在水中泡了又泡。慕淵很自然又覺得自己很委屈的被晾在了一邊。
    慕淵甜滋滋的又蹭了過去：“小哥哥，若是我們隻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多好，我們當起紈絝子弟來一定像模像樣的。”
    顧瀾清瞪了他一眼，責怪他不應當亂說話。
    隻是慕淵仍舊自顧自的說道：“你想吧，平平靜靜的生活不也挺好嘛？就像你我這樣現在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說道這兒慕淵後知後覺自己的話有些不對勁，臉色瞬間通紅，而顧瀾清也不自在的低下頭，但垂眸細想慕淵所說也的確是美妙的日子。若是顧家早日離開這渾水，應該能夠保全。
    為了挽回這尷尬的局麵，慕淵對著忙著擦手的顧瀾清說道：“小哥哥，春日宴將近父皇邀請你們一家一同去玩兒。”
    話音方落，顧瀾清手上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細算日子，春日宴是快到了。
    上一世春日宴舉辦的時候，自己因為不能說話這個事情心情沮喪就沒有參加。
    父親和大哥兩個人進宮，而回來的隻有大哥一個人。父親的生命在那場宴會中停滯了，而大哥對那件事僅僅說了一句護駕而亡，其餘總是閉口不提。
    這一次，不能讓悲劇重演了。
    隻是如何阻止，顧瀾清根本是毫無頭緒，最終還是決定走一步算一步。
    顧瀾清捏緊了自己的衣裳，一定不能讓父親這樣離開。
    隻是這件事還沒有細細謀劃，另一件事情又突然來了。
    “二公子，二公子！”一直在外麵安安靜靜的玉樓突然興奮的喚他。
    從沉思中突然驚醒的顧瀾清抬起頭便對上了慕淵靈動的眼眸，像是默契一般兩個人點點頭便一前一後的到了外間。
    “怎麼了？”慕淵先出去問道。
    玉樓看著兩人的神色不像是吵架的模樣，應是把事情說清楚了，又瞄到顧瀾清在後麵點了點頭，她才放心的說道：“方才門外來了一位俊朗的青年叫喚著要見丞相大人，剛巧大人回府碰上了，一問才知他便丞相大人故人的徒弟，專程來替您治療的。”
    玉樓說完仍是一副開心的模樣，慕淵聽到這些也連聲說道：“太好了。”
    而顧瀾清隻得扯出一副愉悅的模樣，但卻心中擔心極了，不由自主的將手摸到喉間。
    這百裏鏡來治病的時間提前的太多了……
    事情變遷本就說不定，顧瀾清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沒有走對，讓情況變化了許多。
    但他也很快定下了神色，抬腿就向會客廳走去。至少，急於恢複的模樣也是要做出來的。
    丟下了一旁的玉樓和慕淵，步伐快得像是起了一陣風似的，就在他倆還沒怎麼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離開了。
    等人都走出了門，這兩小孩才從喜悅中回過神準備追上去。
    倒是玉樓突然記起什麼，一把攔住了慕淵道：“殿下請回吧，大夫治療需靜。”
    慕淵剛想說什麼，就被玉樓搶先喚來幾個小丫頭說好好將殿下送出府。
    慕淵雖心中千般不願但也不好再說什麼，就隻好無精打采的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