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陰冷的牢房內，顧瀾清寂寥的靜坐在其中。
    他看向幾縷穿過窗戶透來的光，盤腿坐在地上，手指在麵前破破爛爛的桌子上有意無意的敲著。盤算著，差不多該有人來送他上路了。
    “哐——”的一聲牢門被重重打開。
    他聽見獄卒諂媚的聲音：“牢房濕氣重，殿下不要待久了，小的先去外麵守著。”
    顧瀾清背對著牢門，沒有聽到來者的回應，或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無力顧及這些。索性閉上了雙目，深吸一口氣好使自己冷靜下來。
    來者明明打開了牢門，卻遲遲不進來。
    顧瀾清不知來者是誰，卻也久久不轉過身來。
    雙方僵持了一陣，空氣都好似凝固了般，像冰雪一般寒冷與沉重。
    或是那位殿下實在耗不住這般的冷清，才張口道：“小哥哥，你隨我走吧。”
    顧瀾清聽了這聲音，身形一頓：“小殿下，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也不是你該說的話。”
    顧瀾清明白他們倆的身份早就不該這般互相稱呼，身份尊卑，朝廷風雲都是不允許的。
    然而，兩人卻是沒有改變這一習慣。雖心中早已明白顧瀾清早已不再是那個溫柔的小哥哥，慕淵也不是那個單純的小殿下了。
    “我不這般，難道任由你被大皇兄處死？”慕淵聲音都有些顫抖，雙手不自主的抓上鐵欄：“你難道願意任由他人給你冠上通敵叛國的罪名？你以為你們顧家是如何落到這個地步的？”
    “小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顧瀾清瞬間認真起來。
    “你以為除了皇兄還會有誰能輕易除掉你。”慕淵深深的吸氣：“所以，跟我走吧。”
    顧瀾清嗤笑一聲，鬢前的發絲微微遮住他的臉頰，他搖了搖頭發絲也隨著晃動了下，慕淵的目的還是想帶他走。
    “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便不會承認。”顧瀾清一字一句的說道：“小殿下，若是現在跟你走了，那顧家的汙名就真的坐實了。”
    慕淵壓著胸口的怒火，狠聲說道：“你不相信我！大皇兄既然下定決心除掉你就絕不會念及你的好。”
    顧瀾清悶聲不語，他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了。這位小殿下從小便是，認定的事情就不願意改了。他知道是誰想除掉他，他之所以這般冷靜的坐在這兒，是因為他不願意讓這汙名坐實。而這小殿下呢，隻是他單純的不想他死罷了，就是這樣任性，沒有什麼緣由。隻是他想不通，他顧家都是忠良之臣為何總是這般被猜忌，被陷害。
    見顧瀾清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就隻背對著他，現在連話也不願意同他講了，他突然用一種格外冷靜的聲調略嘲諷的說道：“你，不就是想讓皇帝為你們顧家平反麼？好！我來幫你平！”
    顧瀾清睜開眼，想到小殿下的性子，連忙轉身卻隻看見慕淵離去時帶起藍色的衣角，他踉踉蹌蹌跟到門前：“小殿下！別亂來！”
    直接跑出了牢門追了出去，嘴上還吼著“小殿下！你給我回來！”
    “慕淵！”顧瀾清更加大聲的吼道，而又因為久居牢中腿下一軟趴在地上。
    應該是發現後麵的人摔了，慕淵停下了腳步。
    “呼。”顧瀾清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慢慢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靠近慕淵：“慕淵，你……現在兵力並不足，別亂來。”
    “那一開始你為何不助我？”慕淵有些憤憤說道：“你的心裏隻有大皇兄，你從來都是為他考慮。為了穩固他的地位，將除掉朝中幾大家族，一邊逼迫著二皇兄去邊疆保家衛國，一邊又以他家中妻妾子女為質。”
    慕淵頓了頓，更是有些惱怒的說道：“我兵力的問題，難道不是因為你顧丞相從中作梗的緣故？”
    顧瀾清一下被噎的說不出話，嘴角張張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個字。
    “若是你從一開始就助我，我就能救你了，我就有力量救你了！”慕淵繼續說道：“現下這個情況，是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慕淵！”
    “牢裏現下還有我的人，你隻要等我就好。”
    等顧瀾清還想接近他的時候，慕淵隻是揮了揮手，他立刻被獄卒擒住，顧瀾清恍然間明白了什麼聲嘶力竭的喊著，而牢裏隻有空蕩蕩的餘音，慕淵給他留下的也隻有一個背影還有一句“等我”的話。
    剩下的日子裏，顧瀾清有些頹廢，這麼一所大牢房，就隻關押了他一人，他自嘲的說道顧家的顏麵也是給夠了。
    他不明白，身為皇帝的慕雲棲為什麼會想害他，他明明從來都是一片真心交付於他。
    他也不明白慕淵為什麼這樣拚了命的要救他。
    罷了，他累了。
    “哈哈哈哈哈。”顧瀾清不可抑止的笑出了聲：“太冷了。”
    外麵發生了什麼也和他無關了，因為他沒有什麼能力可以改變什麼了。可他還是覺得，他或許這次害了一個人，小殿下若是去起兵作亂怕是凶多吉少了。
    顧瀾清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在牢中，飯來了吃兩口，困了就睡一覺，其餘的時間都耗在了透過窗看天空上了。他不敢再多想了，也怕再多想了。
    直到他的時間已經混亂了，在幾個月後久違的“哐——”的一聲牢房門又開了。
    顧瀾清笑的有些無力，這次是誰來了呢？
    視線都有些模糊了根本看不清來人，隻聽見來人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冷聲說道：“顧瀾清，這是陛下賜的好酒，你好自為之。”
    顧瀾清扯著嘴角一笑，直接問出了自己擔心的問題：“敢問大人，小殿下現下如何？”
    那人一聽，氣的有些哆嗦竟一腳將顧瀾清踹開：“禍害，燕王殿下到了最後還求著陛下不要殺你，要不是陛下仁慈，怎會給你留你個全屍？”
    聞言，顧瀾清才徹底認識到小殿下為了他做了什麼傻事，而他本是個將死之人隻得白費了他的用心了。他支起身子，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的走向桌前，穩穩的坐下，右手拿起酒壺往杯子裏倒了滿滿的一杯，再將酒壺放下，雙手捧起酒杯敬向他瞧了多時的天空，半晌突然嗤笑起來：“臣顧瀾清謝主隆恩！”
    說罷，一飲而盡。
    他顧瀾清一世忠君，鏟除陛下身邊的奸細，誅殺朝堂中的佞臣，怎麼也想不通如何會落到這下場。啊，想想也是，他顧家的人哪一個不是死在這皇家人的手中。
    奈何是執念太深，負了他人。
    顧瀾清閉了眼，想著就這樣去吧去吧，卻覺得眼前一道亮光刺來，有著一股力量也不讓他離開，逼迫著他張開雙眼。
    首先就是玉樓焦急的臉龐映入眼簾，他開始平穩自己的氣息。
    “二公子您又夢魘了？”玉樓一臉擔心的看著他，將他從床上扶起來：“丞相喚您過去呢。”又補上一句。
    顧瀾清揉了揉頭讓自己清醒一下，想著早上他在亭子裏站的有些乏了便回來休息了一陣竟然又夢到了上一輩子的事情。
    再看向玉樓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玉樓歎了一口氣，開始替顧瀾清收拾起來。

    作者閑話：

    久違的更新一下，雖說知道並沒有什麼人在看。
    慢慢的更新這一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