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睚用完送進來的飯後，便戴上帷帽出了門。
    這個客棧是全永定鎮最大也最好的客棧，足有三層高，三樓一層全是上房雅間。
    從三樓憑欄俯視，就能看到呈圓形包圍起來的大廳，大廳桌椅遍布，身著粗布麻衣的平頭百姓三三倆倆圍在一起高談闊論，人群從門口進來又湧出，嘈雜聲不絕。
    他的房間隔壁就是陸修的房間。
    君莫睚走去敲了敲門，發現人不在便下了樓。
    “影一在哪裏？”他問向見了他就走來的白術，後者身後還跟著前天救下的苗女。
    “大人出門了，說是去了武器鋪，讓我轉告你他午時就回來。”
    狀態好了很多的蒙羅莎交握雙手走上前，語氣遮不住的敬仰和恭敬：“多謝公子日前相救。”
    “你怎麼樣了？”君莫睚淡淡問。
    “我已經好很多了，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公子才好。”蒙羅莎滿麵感激，“公子有什麼能用得上我的地方隻管說，我定會盡心盡力！”
    “好，記住你說的話，我期待著。”少年表情冷漠，本該是不近人情的話由他說出來卻帶著令人仰視和信服追隨的魔力。
    “是，我會的！”思想比較純粹的苗人崇尚強者，蒙羅莎妹子已經被少年的氣勢徹底折服，握拳一臉堅毅的點頭。
    “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那我就走了！”蒙羅莎笑嘻嘻的，宛如天真矯健的林間梅花鹿。
    而君莫睚獨自出了門，身邊跟著個頭又長了些的阿訥。
    阿訥身形敦實厚重，不過永定鎮身處民風彪悍的邊疆，他這樣身量的男子在這裏很常見，不看那張有別常人的呆訥麵孔，出門也並不引人注意。
    君莫睚的確不知道陸修具體在哪個武器鋪，不過他攔住一個行人問了問手藝最好的武器鋪在哪裏，到了一進門就看到了一身白色長袍的背影，長發如墨，長身玉立，在光線昏暗的鋪子裏如同不染塵埃的青蓮。
    果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嗎，單單背影就讓他覺得好看的緊，真恨不能把他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陸修。”
    明確了自已的心意後，一時不見就格外惦記。
    “你來了。”陸修轉頭對走來的少年淺笑。
    武器鋪老板見走進來的通身貴氣的少年與他麵前氣質不俗的青年相識，更覺是哪個達官貴人家出來遊曆的少爺，臉上表情更恭敬了。
    至於少年頭上遮得連臉都看不清的帷帽他半點都沒覺得奇怪，所謂世家少爺嘛，自然脾氣捉摸不透，有很多別人說不得的癖好。
    “你在此做什麼？”
    君莫睚說著，不忘打量起鋪子內部，光線是暗了點，不過麵積頗大，沒有過多裝飾，牆的兩麵都是一排排架子，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武器。
    刀鞭劍槍，甚至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應有盡有。
    “阿訥！”阿訥憨厚的咧嘴傻笑。
    “邊疆多戰事，想必武器鍛造也有些過人之處，我就來見識見識。”
    陸修的話頓時說到了旁邊武器鋪老板的心坎裏，滿臉濃密絡腮胡的壯漢摸摸自己肥大的肚子，語氣掩蓋不住的得意驕傲。
    “這位公子可說的太好了，我們永定鎮小歸小，但人人善戰，我們這出產的武器不敢說比得朝中大匠，但放眼整個北疆，我們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永定鎮也算位於戰略要地，這裏的人若沒有兩把能拿的出手的技長，怕也存在不了這麼久。”
    “那是自然，對付北邊那些皮糙肉厚的不開化異族，少爺小姐漂漂亮亮的花劍可不得是個紙糊老虎嗎。”
    壯漢一邊說著一邊取下掛在牆上的一把極寬厚的長刀。
    長刀足有六尺，刀鞘由不知名野獸的皮毛製成，光澤黯淡粗糙，上頭纏著皮繩，外形看起來很不起眼，像是從雜物間裏扒拉出來的破爛。
    “公子可別小瞧它。”
    老板大手握住刀柄，一把將它從刀鞘裏抽出來。
    沉悶的摩擦聲驟然響起，暗沉沉的刀身反射出一片烏光，仿佛一塊寶刀褪盡鉛鏽，盡數綻放光華。
    是個男人都喜歡兵器。
    見狀，倆人眼睛俱是一亮。
    “這是我師傅他老人家生前鍛造的武器之一。”老板神色帶著緬懷。
    陸修剛接過長刀，入手登時一沉。
    “尊師必定手藝高超。”將刀身平放掌心觀摩，陸修讚歎，見一邊的少年很感興趣，便遞給了他。
    別問隔著網紗他是怎麼知道的，他就是能感覺出來。
    君莫睚接過試著掂了掂，握著刀柄刀刃上轉，手指抵在鋒處，極輕的一滑，一粒血珠瞬間沁出來。
    這刀快得讓他甚至沒感到疼痛。
    “好刀。”少年頷首。
    “別動不動拿自己不當回事。”陸修阻止不及，宇眉微蹙拉過他的手，發現食指肚上一道淺得看不出的傷口。
    “一點小口子，幾天就好了。”感受著對方的關心，君莫睚帷帽後的眼睛溫和起來。
    老板指了指阿訥，“以這位壯士的力氣，我店裏的刀很多更適合他。”
    言外之意他鍛造的兵器都很沉重，一般人別說揮刀殺人，那不拿得起來都是問題，看到麵前兩個身材瘦長，貌似沒什麼力氣的少爺很輕鬆的樣子就給拿起來了他也很驚訝。
    “老板，還有沒有別的？”君莫睚轉頭問。
    “有的有的。”老板搓著手笑。
    預感到今天兩位會是個大金主，老板也對二人有些好感，便帶他們去了自己的私庫。
    “這地方我可一般不帶人來的，二位是貴客，我可就破了例。”
    老板嘮嘮絮絮說著，來到裏屋按下牆上的機關，現出黑洞洞的入口，一股冷氣撲麵而來。
    老板最先入內，轉了幾個彎後眼前驀然燈火輝堂。
    麵積不小的房間如同一個貯藏室，牆上地上按類別都掛滿擺滿了各式兵器。
    君莫睚的目光緩緩掃過，最終落在了房間最深處的位置。
    那裏砌著一座半人高的石台，上頭好像放著什麼東西，在牆上火把映照下仿佛流淌著一抹微紅的光。
    他走過去，在石台前停下，紅瞳居高臨下的看著上麵，那是一把劍。
    【劍長四尺一，冰冷流暢的劍身並不是尋常劍那樣流霜似的銀白，而是琉璃般的紅色，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般的搖曳著紅色的弧光劍的中央還有一道狹長的血槽，由劍柄延伸至鋒尖。
    常見旁邊放著劍鞘，烏色古樸，細致鏤刻著漂亮的花紋，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裝飾。
    “這是師傅留下來的劍，除了材質我也看不出它跟別的劍有什麼不同，師傅也隻說了萬萬不要將它展賣出去。。。”
    武器鋪老板按著流血的傷口，費勁的說道。
    “你師傅姓甚名甚？”君莫睚伸手握住劍柄，拿起來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此劍竟輕若無物般，幾乎不是一把劍能有的重量。
    “我，我也不知道，小人隻是個沒爹沒媽的小混混，若不是師傅將我帶回來，我也就不知道死在哪裏了。”老板眼露悲傷。
    “若它是把普通的劍，那又為何引得這麼多人來奪？”君莫睚細細端詳著手裏的長劍，微紅的劍身倒映出一雙無情無欲的幽深紅瞳。
    “我，我哪裏知道啊。。。”老板頓了頓，又咬咬牙，“公子也看到了有很多人來搶那把劍，可小人也隻是遵從師傅的遺願，小人也隻是個混口飯吃的武夫，不如，不如公子就把它拿走吧！”
    君莫睚輕哼一聲，“這話說得好聽，把外界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再放出消息，你倒能保全自己了。”
    老板眼底流露出絕望。
    “不過。。。我的確對他有興趣。”幽揚的聲音傳來，老板驚喜的揚起頭，然後視網膜上劃來一道炫目的光，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垂眸看著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君莫睚眼底無波無瀾，手裏的長劍鋒抵地麵，一星血珠滴下劍鋒，劍身依舊無暇。
    “可惜，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從今日起，你就叫‘紅蓮’吧。”
    ——《魔教無雙》】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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